“可我不甘心!”他低喃着,萦绕在心头的种种情绪交织,酝酿成一股冰寒戾气,冷漠地质问谢觉,质问自己,“我如何能甘心?”

“我答允过她,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一定会寻到她,如何能失信于她?”

没有呵斥,没有责罚。

谢觉却觉得比被狠狠杖责一顿更让自己堵心。

他怔愣地望着郎君抱起夫人远去,修长背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处。只觉得那具尚且温热的躯壳内似是藏着一只困兽,在绝望的沼泽里挣扎沉陷,却还衔着几分虚无的念想,兀自撑持。

谢瑜道,“我会寻到她。”

一阵风吹来,被冷汗浸透的谢觉打了个寒颤。

这冬日越发得寒凉彻骨。

转过回廊处,谢瑜驻足回首,掀起眼帘,往香火萦绕的慈恩寺方位望去,却只见寥廓天际,大雪纷扬,不见佛塔,不见金光,世间凡人终不得上天半点慈悲。

他轻轻吻了下怀中女郎的额心,似是安抚她,也是安抚自己,继而往书房行去。

天不怜他,此生孤苦,却总还有阿菀为伴。

朔风卷起青衫衣角,猎猎作响,越发衬得缓步的行人如松如竹,风骨秀致。

空无一人的庭院中,只剩红泥小炉再度咕嘟作响,白雾升腾。

…………

一转眼就到熙和三年。

六月,慈恩寺的小道两侧,芙蕖花开,亭亭玉立。

圆观双手合十,花白的胡须颤着,耐心地为新来寺里的小沙弥讲解着经文,正说道三生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