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那个寿星公似的肥胖子如今已然脱了身膘,两腮深深的凹陷下去,消瘦得如同一把枯枝。唇边胡茬肆虐, 已然不成形状,身上绫罗绸缎不再, 换上了寻常百姓穿着的布衣,几个粗糙的补丁分布在衣裳各处, 分外刺眼。
他一边挥舞着手臂, 和伙计虚张声势的讨价还价,一边眼巴巴的看着酒楼后门,期待里头有新下的盘子送出来,看他那样儿,分明已是多日不见油水了。
林纸鸢惊讶万分, 不知道王少雄怎么就流落到了这般田地,怎么说他也当过锦绣绸缎庄的掌柜,算是白县令的心腹, 不想一朝失势, 竟被白县令弃之如敝履了。
王少雄开始没有看到林纸鸢一行人,还在和伙计争吵,直到周守礼轻咳了一声, 他才反应过来。
王少雄惊愕的看着周守礼, 一双手抬了抬, 像是要去遮脸,一双脚往后挪了挪,又像是要拔腿就跑。
王少雄到底是冷静了下来,他在周守礼的注视中将头抬得高昂,不肯露出一丝羞愧让周守礼开心, 加上脸上不忿的表情,倒像是受了多年欺压的,不是周守礼,反倒是他。
云贵瞧不上他那样儿,抢先出声道:“哟,这不是王掌柜吗,怎么,山珍海味吃腻了嘴,改吃剩菜了?”
王少雄脸涨得通红,但姿态上绝不肯示弱:“我吃东西,关你什么鸟事?”
云贵呵呵一笑,说道:“啧啧,你的远房亲戚不要你之后,以你的德行,怕是没有染坊肯接纳你吧?你吃,趁着兜里还有几个钱,赶快吃些,说不定,以后讨饭的日子都有呢。”
云贵正说得高兴,突然,他瞥见了周守礼严肃的脸色,眼珠一转,便收了放肆,站在一边不再开腔。
周守礼走到人前,向王少雄冷声问道:“你都成了这幅模样,你父亲呢,可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