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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邕良手底下的晚生对他不是耗子见了猫似的唯恐避之不及,就是苏泠这样嫌弃的毫不避讳,再就是老老实实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一边享受着后生们并不将他当作前辈高人的亲昵,又一边因为权威不够彻底而恼火。

而郑俊卿这个人,对着外人的时候还算人模人样,他身上自有那股纨绔公子的胆大妄为,又有天然一份察言观色的进退有度,总之除非他刻意恶心人,常理来说半杯酒下肚就能又多一个招猫逗狗的酒肉朋友。

这都是鄞城公子哥儿们的常规操作,似乎印在骨子里似的,生就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鬼话也能说的三分情真意切的嘴。

当然也并不都是这般,所谓人杰地灵,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些鄞城公子哥儿们的鲜衣怒马仿佛是这老旧国都的最后一次回光返照,恶习也罢、品性也罢,一股脑的扔在了这最后一拨皇城根长大的孩子们身上。

而远在新国都曲阳的公子们,高人一等的概念还没彻底灌进脑海,自命不凡的意识却有了些端倪,他们觉得这朝堂来日便是自己的江湖,至于鄞城那群酒囊饭袋,委实不值得放在眼里,更将之视为自己的前车之鉴,一心读书科考和功名。

郑俊卿这些年也沾了些嫉恶如仇的江湖气,于是裴邕良对这个亲昵的恰到好处的小友甚是满意。

江湖儿女大都爱表标榜自己随心所欲、不畏强权,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们更是还没将敬畏之心放在眼里,他们对着强者的态度大都是挑衅多于敬重,他们觉得,这江湖迟早是他们的,前辈们的传奇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早生了几十年,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他这时候是神,那也是个泥塑凡胎的神,他们天都能捅破,一尊泥菩萨有什么好怕的?

裴邕良更是接惯了旁人的冷刀子硬枪,陡然来了个递甘蔗的,便嚼着嚼着,嚼到了苏络这边。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裴邕良咂了口杯里寡淡的茶水,肩膀处站着一只极漂亮的鸟儿,歪着头瞪着圆碌碌的眼睛瞧着裴邕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