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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络说的很慢,“父亲很好,只是宫里近来有些忙,南楚西晋的来使还在曲阳,六皇子刚刚出生,陛下须得瞧见父亲才安心。

此番得知您抱恙,父亲心焦不已,无奈脱不得身,命我向您告罪,说他在曲阳一切顺遂,只等得了空便回来看您。”

老太太眼角的皱纹深了些,她也极慢的点了点头,轻叹一声,“说什么告不告罪的话,他身为禁军统领,自然是要侍奉陛下左右的。”

老太太是真的老了,也或许是此次病去如抽丝,整个人都露出一股颓然的朽气,脸上松弛的皮肤让她看起来眼角下垂、嘴角也下垂,不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刻薄的错觉——嘴角下垂的人,总让人觉得有种过得不好的丧气。

看来人老了,过得不好是必然,谁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精明能干的那十几年或是几十年已经过去,接下来的日子,只能一日比一日力不从心,尤其年轻时越是能干的人,总免不了一阵伤怀。

“苏大人是天子近臣,旁人就是想求,也求不来这福分啊!”隽娘从善如流的劝慰,“咱们家两位苏大人,一个深蒙隆恩,陛下心腹,一个年少成名,前途坦荡,也不怪旁人眼红嫉恨,这都多亏了老太太教导有方,苏家才出了这么两位栋梁之材!”她话风一转,手帕揩了揩眼角,“哎,我们家夫人就算在黄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苏衍负在背后的手蓦地攥紧了,他瞳孔微缩,尖锐的看向隽娘的后背。

隽娘身形一僵,却没回头。她早就知道,苏衍靠不住了,更脱离了她的掌控,她眼底燃起极隐秘的火苗,让整个人的面容有一瞬的扭曲,她忙低下了头,伸手握住了老太太苍老的、枯瘦的手。

老太太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她手心的温度,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扭过了头,这次直接看向了苏络方向。

仿佛割舍了什么似的,她眼底的混浊仿佛清晰了不少,嘴唇翕动,道,“旁人都退下吧,我同络丫头说几句话。”

“祖母!”苏衍上前半步,他看了眼自始至终垂着头的苏络,深吸口气,“三妹妹舟车劳顿,有什么话等她先歇一歇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