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日在桃树下淋了太久的雨,纳兰才感染了风寒。
“我已大好,无须再用药。”纳兰静了片刻,忽然开口,“你怕雷?”
凡人地界,同阿茶这般岁数的女孩子,大抵都怕雷。
阿茶本来是不怕的,但她幼年时有一段经历实在是悲惨,后来便怕了。
父母双亡后,哥嫂紧跟而去,五六年里,六亲死绝。身前身后,空余一间瓦屋,两袖清风。
那个时候村子贫穷的不得了,也没什么晒草药拿去卖的意识,阿茶的亲人死全了,连副棺材都没有,草草的裹了草席,就扔进了挖好的土坑里。
送葬的只有她一个人。
阿茶哭的很厉害,趴在土坑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村长不忍心,劝她,“阿茶啊,人死不能复生,回去吧。”
阿茶不肯走,村长劝了几回,见她不听,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后半夜大暴雨,连道路都看不清了,雨珠砸到身上,她心底慌,哭得更大声了。
远远的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是村长和村子的叔婶。阿茶抹掉眼泪,想起身回应,雷电从夜空中划过,落到她面前,把一大片山林都烧成灰。
自那以后,阿茶开始怕雷。
但她不想在纳兰面前承认,明月高高在上,沙粒已经足够渺小,怎么还能够再跌进污泥浊水里?
“我不怕雷。”阿茶牙齿打颤,“我只是有点冷。”
春雨连绵的天气,对凡人来说,确实难熬。
纳兰没有说话,帘帐映着烛火微弱的光,同窗外轰隆作响的雷雨不同,冷寂得仿佛没有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