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木然抬起眼,极目远眺,青灰色的海平面如一条连绵不绝的飞光,将天地一切为二。

日寒草短,月苦霜白。

咳咳咳。

身旁正在打坐的和尚一口气走岔,咳了几口血出来。

光晕在眼前模糊又清晰,重叠出斑驳稀疏的树影,天心月圆。

更深露重,树叶上的露水凝聚成滚圆的一滴,在地上砸出一朵水花,如飞珠溅玉。

薛琼楼轻轻合起手掌,那枚鳞片化作一缕柔光,消弭不见。他重新按住腰间伤口,血液仍在汩汩流出,在地上汇成一道涓涓细流。

“佛子,”他知道这和尚也没睡,“你有酒吗?”

和尚一愣。

这个要求,就有点为难他了。

哪个出家人会带酒啊?这不是让他们破戒吗?

薛琼楼靠着树没动,歪斜着身体,气若游丝道:“失礼了,当我没说吧……”

一汪泛着琥珀光泽的清澈酒水,呈至面前,红泥小酒壶,系着一圈绿绳,愁红惨绿,真不似庄严神圣的佛门颜色。

“阿弥陀佛。”了尘和尚念了句佛号,低眉顺眼地解释道:“这是小僧一位……故人的旧物,这其中的酒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檀越尽管用。”

一枚滚烫的月亮映在壶中。

薛琼楼捏着壶颈,仰头灌了一大口,好似将那枚月亮也灌了下去,一丛灼热的火,一路从喉咙烧到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