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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墨皱眉,毒已攻心?什么毒?哪里来的毒?

老院正佝偻着背脊趴在公孙墨的脚边,断断续续却有条有据的开口,“太后娘娘房中有一株佛手莲,那是北境异人之花……整个中原都及其少见……那花中被人沁了毒,每日的毒就和那花香一起进入人的体内,太后娘娘长期将那花养在身边,日夜不许旁人侍弄,这才叫毒气上了身……那毒名为‘仇魂’,能使人产生幻想,做恶梦,败血气,最后……最后……性情大变、油尽灯枯,若遇到急怒攻心之状,必然毒发无疑!”

“仇魂——”

公孙墨拢在袖子里的拳头紧紧的攥在了一起,口中低喃着这两个字,他微微抬头,漆黑的眸子看向那泼墨一般的夜空,开口之时带着宿命的苍凉,他微微颔首,“知道了,让……让太后……安然去吧。”

“老臣遵命。”

老院正颤颤巍巍的应声起身,转身进了正殿去。

天色已经黑尽,然而整个云澜宫的下人都跪在院子里,因此除了寝殿之外到处都是未曾点灯的漆黑,公孙墨看着眼前那黑苍苍的院子,只觉得自己忽然好像回到了那暗无天日的北境一般,刺骨的寒风,无尽的雪原,不敢离身的兵器,斩杀不完的蛮人,那个时候,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可是那一双不算亲厚却分外温暖的手?

“二哥——”

公孙成霖的手搭上了公孙墨的肩头,微微使上了两分力道,公孙墨只觉得眼前景象一震,随即便有那昏黄的风灯亮了起来,他及时的敛下了眸子,再抬起头的时候又成为了黄金宝座上生杀予夺的大燕皇帝,感觉到公孙成霖似乎要说什么,他沉沉的开了口,“还记得在北境的日子吗?”

公孙成霖一怔,他回头望了一眼透着昏黄微光的大殿,将劝公孙墨进去见赵湘澜最后一面的话咽了下去,深吸一口气,他的语气是公孙墨意料之外的温暖,“怎么不记得,比起这宫城之内的黑,我更喜欢北境的夜,虽然有时刻出现的危机,虽然有寒彻骨的凉风,可是那时候有二哥在身边护着,我一点儿都不害怕。”

公孙墨有几分愣住,公孙成霖顿了顿继续道,“二哥还记得吗,那些蛮人是被我们一个个杀完的,杀到最后终于再没有人来犯,那时候我们终于能放心的喝北境的烈酒,终于能好好的看看那里的星空,也终于能睡个安心好觉,可又是在那时候,父皇竟然召你回京,那时候我真是舍不得啊。”

公孙成霖摸了摸鼻子停了话头,似乎觉得这样的话由他现在说起来有些矫情,公孙墨却定定的望着夜空,脑海里募得浮现出北境那高远旷美的星空来——

不知何时起,有簌簌的声音响起来,一直站在廊下受着冷风的二人被这寂静侵袭,一时间似乎反应都有些慢了,却是公孙成霖最先发现,他上前两步,抬手往空中一滑,随即眸光一亮的转过头来,“二哥,下雪了,今年第一场雪!”

公孙成霖眼底的亮光也点燃了公孙墨的心,可在他正要上前一步的时候左后方的正殿之中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了来,公孙墨正要跨出去的步子猛然一顿,随即只听到身后“砰”的响起跪地之声,依旧还是那老院正,苍老的声音带着时光荏苒的悲凉,一下就让公孙墨的心染上了冬寒。

“皇上,太后娘娘……殁了!”

帝国历四七八年十月二十,大燕太后赵湘澜在自己的寝宫之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卒年四十二,谥号贞德,入皇陵与太上皇合葬,成为大燕历史上第一个没有当过皇后死后却能和皇帝合葬的后宫女人,也是在同日,楚地集齐五十万大军陈与云宋王都之外。

三十万楚军,二十万南越大军,五十万人马驻扎在一起绝对堪称壮阔,然而即便是如此声威赫赫的人数,遇上了云都这样易守难攻之地时仍旧是讨不了半分便宜,夏侯非白去了中军大帐议事,苏璃便去找夏侯云曦。

而此时的夏侯云曦正和一个男儿装打扮的少年站在一起,那少年面色激动,看到夏侯云曦之后似哭似笑的说不出话来,夏侯云曦则是一身坦然的站在当地,那少年好半天才没头没脑的道,“……难怪楚皇要将我写的东西毁了……”

苏璃认得那少年,名叫倾颜,其实是个女子,她笑嘻嘻的走了过去站在了夏侯云曦身边,夏侯云曦见她来了将她抬手一揽,而后看着倾颜无奈道,“此事说来话长,只不过你竟然能在南越军中任职也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倾颜还是激动的不行,“倾颜不敢忘公主当日里说的那番话,若非是公主一番话惊醒了倾颜,倾颜也没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