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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到底没有,下一瞬夏侯云曦便又继续走起来,她抬手掀开了那帐帘,眸光幽深的落在他的身上,而后一步步的朝他走了过来。

公孙墨看着夏侯云曦一身湖蓝宫装着身,不由得就想起了嘉陵山的那一场冬猎,彼时她也穿过这样的颜色,他的眸光比往常更为冷冽,周身的帝王之势也愈发的迫人,那刀削斧刻一般的面容上是让人难以捉摸的黑暗情绪,与他身上穿着的黑色劲装相映衬,直让夏侯云曦觉得陌生又可怕。

距离他十步远的时候夏侯云曦停了下来,两相对峙,各自面上都是深沉到无法辨识的意味,分明只有十步,可是此刻那平静无息的空气中好像有一条瀚海难越的鸿沟,生生的阻挡了她继续前进的脚步。

公孙墨眼底有深不可测的幽光一闪,他抬步走向她,眸光钉在夏侯云曦的身上,他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让夏侯云曦呼吸一紧,他一步步的靠近她,分明是锋芒敛尽,却还是让夏侯云曦觉得不舒服,她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公孙墨的手立时攥住了她的手臂。

几乎是呼吸相闻,黑暗之中夏侯云曦只看到公孙墨的眸子好似一汪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深潭,诡谲又冷冽的光芒闪动,攻击性十足,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唇角抿成一条锋利的线,“你在害怕?”

夏侯云曦被那冰冷的迫人气息笼罩,闻言面不改色的挣脱了他的手,她还是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好整以暇的开口,“燕皇千里迢迢而来,不知是为了什么?”

公孙墨直了身子,她在瞬间全副武装,他的气势再也迫不了她分毫,他微眯着眸子看着她,“我千里迢迢的闯大梁宫,你认为我是为了什么呢?”

他的眸光带着能穿透人心的洞明,却又幽深的不让人窥见其内心半分情绪,偏生出口的话又是这样的引人联想,夏侯云曦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完美的表情甚至找不出一丝破绽,“大燕整军以待,燕皇自有大计,本王不敢置喙。”

本王?

公孙墨的眸光再深一层,可随即他又兀自笑了起来,唇角一弯,那冰雪一般的面具便瞬时散开,顷刻间,那刀削斧刻的棱角也变得疏朗起来,他的眸光透过甬道的花窗向外扫了一眼,转过头来仍是看着她,“好,既然不知道我为了什么而来,就先出去看一场戏吧。”

公孙墨转身而走,夏侯云曦迟疑一瞬,到底是跟了上去。

千重宫主殿之外有一片宽大的露台,此刻那里正站在数十个和公孙墨一样黑衣劲装打扮的人,夜色漆黑,为数不多的几颗星子高远的零落在天幕之中,夏侯云曦的眸光扫过去,心中一动已经明白,她只怕是睡了一天一夜,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公孙墨直直的走到那露台尽头,双手负于身后,眸光微眯的凭栏远眺,夏侯云曦跟过去,眸光正好能落在那远处的梁都城上,夜色之中的梁都城灯火万家,而今夜的梁人灯火似乎更为绚烂了些,眼看着那一座城郭几乎不夜,夏侯云曦的心渐渐地沉了下来。

今日是第五日,梁都之内如此大的阵仗,自然只有一个原因。

夏侯云曦不由得攥紧了双拳,公孙墨看在眼里,面上便又是秋霜过境,二人沉默的将眸光落在同一个地方,一炷香之后,在梁都城外的官道上一条火龙缓缓地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夏侯云曦的呼吸顿时猛然一紧。

那火龙一点点的靠近了梁都城城门,眼看着整支队伍都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内,夏侯云曦的眉心已经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一千人,只有一千人。

“梁都城内城外六万大军,他只有一千人。”

公孙墨语声平缓的说出此话,其中的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夏侯云曦听得心中一揪,想了想却是淡淡的弯了弯唇,“最高枕无忧的时候,也是最致命的时候。”

公孙墨眸光微动,这边厢已经有人快步走上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公孙墨顷刻间眸色一暗,再看向那梁都城门前的阵仗之时眸色不由得深邃几分。

“吱呀”一声,梁都城厚重高大的城门被打了开来,城内灯火璀璨,远远地便能看到十里长街之上灯火通明,身穿红色战衣的大梁士兵们沿街伫立,正以十分肃容的面色等着楚军的到来,万俟宸一身黑色的战甲着身,墨色的披风被冬夜的寒风高高的卷起,精致的面容隐在了墨色的头盔之下,唯有那一双眸子在这夜色之中好似淬了寒星一般的冷酷幽寒。

大梁丞相梅景行策马走在万俟宸的身侧,笑嘻嘻的眯着眼睛道,“恭请楚皇入城,我皇已经在大梁宫等候多时!”

万俟宸眸光一转,星星点点的带了几分未达眼底的笑意,他扫了一眼那梁都城高高的城墙头,马鞭挥起,策马疾驰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