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依旧垂眸,背脊微颤,“五分。”
劲风忽至,十五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万俟宸一脚踢翻在地,他是从不对身边人动手的,对待十五这般医者仁心又待他忠心之人更是如此,可是此刻,他心中似有滔天之恨怒排解不得,十五一言如凌迟割肉如万箭穿心,叫他理智半失更甚的生出两分畏怕来。
十五肩头受创,面上却是半分表情也无的复又撑地而起重新跪倒,这件事一开始他就有预料,可那时候每个人都因这个孩子而高兴,他更是对自己医术有绝对信心,这才没有在怀孕三月之时说明,虽则有想过帝后二人都不会放弃这个孩子,可到底是他瞒了此事在先,十五默默的低头,眼底却更为坚韧。
万俟殊三人欲言又止,却都是将信任的目光落在了万俟宸的身上,果然,万俟宸深吸一口气,募得掀袍转身向内室而去,沉沉落下二字。
“催产!”
十五利落起身跟在万俟宸身后走了进去,夏侯非白三人看着万俟宸的身影消失在帐幔之后,俱是面色难看至极,虽然知道此时皇后临产他不应该留下,却又知道只怕无人能改变的了他的意思。
洛然眸色微垂,忽而看向夏侯非白,“若是待足月之时顺产,胎儿会如何?”
胎儿八月之时便已经基本长成,然而母体却难以与胎儿养分,若是从此刻开始再在母体之内两个月,其后果……
夏侯非白垂眸,语声低而寒,“不死难活。”
万俟宸走进内室之时便看到夏侯云曦静静的躺在那明黄色罗帐罩着的锦榻之上,灵儿和凝香侍候在旁,看到他来了俱是退出去几步,万俟宸在塌边站定,眸光深重的落在夏侯云曦的脸上,那尖尖的下巴即便丰腴了些却也不过二指一捏便能盖住,眉不染而黛,唇不涂而朱,脸颊如凝脂,鼻翼若缓峰,便是这般睡着,她那一颦一动的模样也能巧笑嫣然的浮现在他脑海中,勾着他的心摄着他的魂,无她不可,非她不可。
催产——
万俟宸的唇线抿的越发紧了两分,他如何也想不到竟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他根本不打算叫她催产,虽然,这个孩子也入他的骨沁了他的血,可是在他心中,便是他自己的这一副身骨都比不得她,又何况是孩子?
许是有了感应,夏侯云曦募得睁开了眸子来,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又撩花了他的眼,万俟宸倾下身去吻了吻她的额,抬手落在她面颊上轻揉磨砂,“可睡好了?”
夏侯云曦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腿根后腰两处都有隐痛袭来,她深吸一口气,强咧了唇道,“莫担心,我没事。”
万俟宸眸色幽深,却是将她上半身紧紧的搂了搂,“怎会无事?是否觉得疼?十五说你受了惊动了胎气,只怕孩儿要早产——”
夏侯云曦一惊,待看他面色如常这才松一口气,又动了动身子果真痛感放大,她又牵了牵唇,“早生才好,免得让我受累。”
她一点儿不意外这个早产的消息,因为在她的构想之中,十五早晚会找个理由说她会早产,今夜之乱在她看来实在是巧合,而十五也实在是会找机会,这个时候他怎会怀疑是她想要催产生子?她心中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想到那即将到来的危险,却又觉得有些惶惑起来,万俟宸仔细的看着她的面色,心头揪成了一团,“可害怕?”
夏侯云曦看出他的担心,不由得攥紧了他的手腕,摇头,“不怕。”
万俟宸看出了她眼底纷乱而来的心思,忽然将忍不住的低头一口含住了她的唇,她的唇瓣微干,带着两分涩意,万俟宸急而骤的破开她的唇齿卷起她的舌根惩罚似地吸允,粗粝的舌尖滑过她口中嫩软,激起她眸中水雾弥漫,她好似也瞧出他的异常来,却是比他还要动情的承受他的吻,狂风暴雨一般的肆虐,追花逐水似地缠绵,他越吻越深,她软软低吟着好似一朵盛放的花甘之如饴的被他捻揉至碎而后零落——
万俟宸募得离了她,他埋头在她颈窝,粗重的呼吸一声比一声更重,如同濒死的野兽一般叫人听的胆战心惊,他抬手拂过她的唇,复又去吻她眼角的泪,外面传来一阵窸窣脚步声,夏侯云曦身形募得一震,随即便听到十五的声音响起来。
“主子,准备好了。”
万俟宸依旧埋头在她颈窝,温软的唇落在她颈边,夏侯云曦睁了睁眸子,竟是她来安慰他,“莫怕,我好得很,你出去吧——”
默了默,万俟宸缓缓站起了身来,他眸光低垂,她并看不清他眼底情绪,万俟宸转身,撩黑的衮服衬出他修长劲瘦的腰身,夏侯云曦转过头去,眸光贪恋的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重重帐帘之外,他低低与十五说了一句什么,随即便真的消失在了内室之中,十五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浓黑的药汁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苦味,十五看着她,向来带着医家悲悯与淡泊的眼底滑过幽亮的坚韧,“十五绝不会叫娘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