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神颤抖,浑身抽搐,额上汗粒又滚,手指拼命的反握住他的手腕,不论指甲卡进他的血肉,不顾身下一的热流涌出就快耗尽她的精元气血,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执拗是坚持渐渐浮起血色,一层层的将她的周身都沁上妖艳凄绝!
万俟宸凤眸半狭,眼底水光横生,他手刃仇敌万千,他马踏伏尸百万,收割性命无数他无惧,冷看肢体残横他无畏,他的手不知叫多少中原领土被血色浸染,可是此刻,他却看不得她生受这般痛楚,那血灼烫,一滴滴的溅落在他的心头,体无完肤千疮百孔,他再也不是那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帝王,他平凡普通如斯,手握天下皇权却替不得她身上一痛!
锦被几换几湿,宫人来回进出,血水一盆盆的往出送,染红了素白巾布,染红了殿中宫人衣衫,亦染红了他的眸子,低低的抽泣声在周遭响起,他用他横扫千军万马时的血性生生受着忍着,直至见她浑身僵直颤抖的不能自己、却仍是不愿发出一声之时再也经受不住的压上了她的唇,他怕了他后悔了他恨自己怒自己,他分明爱她怜她想要护她疼她,却为何要叫她受这样的罪!
夏侯云曦仅仅剩下唯一的意识便是不能放弃,要不断使力,可是当那一滴滴的灼烫募得落在她面颊之上时她忽然惊醒,眸光渐渐清明,入目是他通红的眸,如血似墨,好似他衮服之上的玄纁相间,他近在咫尺的望着她,晶莹的泪珠滑过他的眼角落在她的颊上,往下一滚便沁在她和他的唇齿之间,又苦又涩,好似他此刻痛极的目光。
夏侯云曦喉头哽住,浑身上下都被这灼烫的泪珠儿引燃,好似有熊熊烈火落在了她的身上,肝胆五脏轰然起火那疼入心入髓,似乎身体真的要在下一刻灰飞烟灭去,这感觉叫她心头猛然抽紧,身子剧痛而至,好似被撕裂碾碎挫骨扬灰,浑身上下的劲力陡然泄去就要就此死去再也不得复生!
“生了!生了……”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是个皇子!”
产婆颤颤巍巍又是笑又是哭的一声喊在血气弥漫的内室之中落定,在这满是紧张与压抑又带着绝望的内室之中清晰入耳,万俟宸募得一怔,看着夏侯云曦的脸好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夏侯云曦满面疲色的强睁着眸子,看着他怔怔的模样忽然泪如泉涌,万俟宸心头募得抽痛,他这才相信耳边之言为真!
“蓝儿,蓝儿——”
身后齐齐的跪地拜呼万俟宸并不去看,他只是红着眼眶喃喃唤着她的名,夏侯云曦唇角勾起,眸子半闭,紧紧握着他的手终是一点点的松开再也无力的垂了下去,万俟宸墨瞳一缩,夏侯云曦却又睁眼,语声软软的唤,“你做父皇了——”
万俟宸只觉得自己好似经历了一场千军万马的厮杀一般脱力,心中却是不可名状的欣喜一片,忍了又忍终是将她一把揽在了怀里久久不放,十五亦是一身疲惫却又眸色大亮的侍立一旁,那抱着小皇子的产婆本是要上前给帝后相看,见此却只好退至一旁,那刚刚出生如小猴子一般的皱巴巴小婴儿见无人理他,竟虚虚睁开眸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万俟宸和夏侯云曦俱是身形一震望了过来——
窗外夜色褪尽,一抹初阳破云而出!
025唯此一子,他的条件
曦朝历宸帝元年七月十一日晨,皇后诞下曦朝皇长子,母子俱安,宸帝甚喜,赐名为晔,大赦天下以告之,两日之后,居于宫内的文渊侯夫人在诞下一子之后血崩不治而去,因值皇子之喜未得发丧,受御赐墓地一块得以安葬,宸帝怜新子孤苦,封其为文渊侯世子,赐名为安,待成年之后承侯爵,暂与宫内居。
夏侯云曦悠然转醒之时外头的天色复又至黑沉,周身锦被衣物尽数换新,淡淡兰香萦绕鼻端,神思蓦地清晰起来,她堪堪转头,恍然便瞧见远处窗边锦榻之上正坐着一人。
万俟宸身上衮服已换,墨色的长袍自他肩头流泻而下,晕出奢华流转的墨光,此时此刻,他侧身对着她,背脊略有僵直,唇线紧抿,眉心紧蹙,眸光以深不可测的严肃意味的落在榻上,锦榻之上正有一团明黄色襁褓,襁褓之中皱巴巴的小娃儿正在呼呼大睡!
小小的一张脸褶皱未散,眼睛鼻子嘴巴几乎看不出形状来,外头宫人皆言这小娃儿与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可任他看了许久,也半分未曾瞧出哪一处想象,相反,他觉得这小娃儿长得真是——其丑无比!
虽则丑,可是他就这般看着却生不出分毫的不虞来,那小小的一团安安静静的睡着,胸膛处起伏细微,莹润小脸上有细细的绒毛,窗外的月华落下来,整个人好似个玉团儿一般叫人想去亲近,这是她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便是让他捂在心里捧在手里亦可,可他看上去又是那般脆弱,好似一碰就会坏掉,万俟宸眉心皱的更紧眸中却是一片水润,就这么看着愈发入了痴,即便看的入了迷他也时刻未曾放过身后半分响动,那一束眸光往他身上一落便叫他感应似地的转过了头,果然瞧见一双黑白通透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