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丁烈当然没有逃,他只是躲进了石塘咀的一间破落的平房,坐在那张白布上写着卜卦的方桌案前,请术士又为他测了一字。
术士看着白纸上歪歪斜斜的字:“不太妙啊,你要问的这位女子,恐怕是不会再回头了。”
丁烈的表情变得很危险:“我还没有问,你怎么知道?”
术士与他解释:“「娇」字,从女从乔,乔木之乔,上边一个箭矢的矢,开弓哪有回头箭。”
笔从丁烈的手中摔落,炸开一地覆水难收的墨点,那墨点又像一枚香烛烙下的戒疤,在心上烫出的黑窟窿,从此以后,那个地方便要日日疼痛,夜夜穿风。
这窟窿也烧到姚红玉的眼里,黑布一样的天空,火星溅开一枚白亮的寂月,云翳的眼睛一般,俯视人间万象。
姚红玉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穿戴到身上,好衣服里外里套了三四层,戒指一溜串到项链上,沉甸甸得垂到内衣里,唯独两个玉镯,收在哪里都觉得不放心,只好戴到手腕上,她等过那帮英国佬下班,等所有人回房,悄悄溜出去。
她跑了很长一段路,赶在宵禁前拦下一辆黄包车,价钱也不同人讲,报了个很远的地址。
换作平时,她是不会这么不小心的,财不露白,但现下她正心慌,上车时脚虚得扶了一把车把,露出两个镯子,把车夫的眼睛都看绿。
车轮子跑起来,风就来了,吹乱她的头发,姚红玉也没心思管了,等她把痛苦哀怨恨与愁都想过一遍,才发现道越拉越僻静:“你要带我去哪里?!停车!我要下车!!”
可她喊破喉咙又有什么用,这里是石塘咀,最多下等人寄居的地方,他们这些人活着都已经不易,谁身上不是扛着几十斤的麻木幽魂一样的度日,姚红玉声嘶力竭的求救声,像一声警报,将黑夜里唯一一扇打开的木窗,也冷漠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