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忽然想起,昨日闻楚说过的一句“韬光养晦未必是唯一的路”——
大约这也的确是他的心里话吧。
或许真的是一朝落水,才叫闻楚明白,藏拙、忍气吞声,却也未必就能换来旁人的善意,物极必反,他如今性情大变,好像也是情理之中了。
青岩忽然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在心里决定,接下来得给闻楚好生补补,否则他怕是还没等到闻楚将来长大成人,就先见他因染个风寒一命呜呼了。
青岩替他掖好被褥,转身正要离开,手腕却忽然被拽住了,他一怔,转头去看,却见闻楚仍闭着眼睛,也不知是怎么在睡梦中察觉他要离开的,嘴里喃喃呓语,似乎还在念叨什么。
青岩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揣回被褥里去,也懒得去细听闻楚在说什么梦话,这才离了寝殿。
只是刚一出门,便见庭中德喜德春几个内侍围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面色都有些沉重。
青岩见状,心中隐有预感。
果然他还没开口,德喜便倒豆子一般低声说,昨夜里锦纹没了,人是在坤宁宫被打死的,他与德喜的住处离那头近,亲耳听见了锦纹惨叫求饶的声音,闻之凄惨,令人心头恻然。
毕竟同为内侍,年纪也相仿,他们搬来春晖殿虽不久,也和那锦纹打过照面。
锦纹性情活泼明快,虽然隐隐有些因在永仁宫伺候,自觉高人一等的意思,总拿鼻孔瞧人,不大招人喜欢,可毕竟也是条几日前还鲜活的生命,谁能想到,他们就这样在大年初一的夜里,听着锦纹的惨叫,成了这年轻生命无力的挣扎后消逝于世间的见证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