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限么?”
男人偏了偏头,对方似乎看了车内的楼慕一眼,又或是单纯的因为马车的颠簸导致了这个动作:“时限是一个月。”
男人又补充:“看来我看走眼了,你并不是拜访这层某个家庭的。”
楼慕没有回答,选择默认。
马车在雪地平稳前行,头马胸口的铃铛摇摆,发出清脆的响音,这时的窗外世界开始出现一些行人,房子的棱角也在雾茫茫的冰雪中若隐若现。
透过被热气熏烤爬满雾气的车窗,他看到那些赶路的人,一些人缺了一条胳膊,一些人则缺了五官中的任意一个。
“对我们感到好奇吗?”
车子前方,赶车的男人适时的开口。
楼慕偏过头,看向小窗外男人挺直的背影,斟酌开口:“如果你想说的话。”
牵马的缰绳紧了紧,察觉到城镇临近的男人放慢了行车的速度。雪白的冰霜降落人间,在车玻璃上蔓延霜白的花纹。
水雾渐渐被蚕食殆尽,玻璃只剩下模糊的人影。
“这一层的巡游者是一位喜欢收集器官的怪人,但他同样是一位慷慨的人。”马车走过一尘不染又琳琅满目的街道,“只要去他的店里付出一些代价,就可以换取同等价值的物品。”
尽管失去了一枚眼睛,但腰身挺直坐立的男人从骨子里透着自信。他拍了拍身下的座位。
“我用它换到了这辆马车。如果每一天都足够幸运的拉到乘客,我们家就可以不为金钱所发愁,两个儿子也可以继续完成学业。”
灶内的炉火烧的太旺了,楼慕悄悄打开窗,冰凉的雪花攀上鼻尖,他透过缝隙注视街上衣衫整齐的行人:“这一层的人都过的不好吗?”
除了身体缺陷,从表面上似乎看不出来有什么困难。
“至少比第七层好上很多。”
马蹄踏上铺满薄雪的石板路,马匹的速度再次慢了下来。银白的雪花为转角处屹立的巨树染上银白,冷清的商铺门前,有闲不住的人拿着铁锹自扫门前雪。
“生活在第七层的人不是赌徒就是舞姬,要不就是去酒店或者餐馆上班缓刑的罪人,当然也有外来做生意的,但是这些年大部分都被带坏了,不然也不至于升不上来。”
马车徐徐绕过水池,中心伫立的石雕披散着蓬松的长发,圣洁的女神被雪色覆盖,纤细的手臂挂满透明的冰锥,随着行进,如镜的冰锥呈现被拉长变形的马车。
“所以第七层是【流放之地】?”
“可以这么解释。”
这也是为什么,那边的城市街道以及房屋建筑徒有华丽的框架,却经不起端视的原因,因为细节都被虫子蛀空了。这也可能是第七层巡游者杀起人来毫不手软的原因,因为要拦截百分之九十的心术不正者。
手中的茶碗空了,楼慕拿起炉灶上温着的茶壶,又为自己续上一杯,随后敲敲窗户,将茶壶递到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