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里的黑水可能有防腐的作用,那具尸体被这些水腌过以后,身体外表皮和喝过水的胃、肺应该都没有腐烂,但在他身上,却能隐约闻到一股沤洋葱的味道,那其实是一股非常强的腐臭味道,说明没有被水腌过的地方已经出现了高度腐烂。
不周山的人先进来,死于水下机关,肉身却因为沾了水的缘故没有腐烂,何家运后进来,他的死状明明是溺毙,却没有陈尸水中,这让我无法推测他身上,还有那个不周山门人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这时我有感觉到了寒意,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趴在我的后备上,从牙缝里冲着我的后颈吹风。
不只是我,其他人应该也有类似的感觉,我看到老阮和琳儿同时用手捂了捂脖子。
白老狗转过头来问我:“什么情况?”
我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白老狗没有和我拌嘴的意思,又说了句:“上次你施术的时候,也是只能感觉到寒意,感觉不到阴气。”
白老狗这倒是提醒我了,后脊梁和后颈发无名发寒,这就是附近有邪祟出没的征兆,但邪祟身上大多带有阴气,就算没有引起,也会有其他邪气,可现在我们只感觉到了寒,却感应不到任何邪气,又或者……这里的邪祟和业风一样,身上带着某种我们感应不到的炁场。
“要试着驱驱邪吗?”白老狗问我。
我摇头:“别。金家人在水底布置了机关,我现在怀疑,那些机关有可能能感应念力,只要咱们施术,它就会启动。”
当时大家都因为寒气的缘故,下意识地转头朝身后看,只有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光束打向了隧道外的水潭。
也就是这么一照,我就看到一个附着在隧道顶部的影子快速从我头顶上爬了过去。
当时我心里很沉静,绝对不会看错,可当我晃动手电,想把那东西照亮的时候,朝它移动的方向打过光去,在惨白的光束中,却只看到了隧道顶部凹凸不平的石壳,那个影子已经不见了。
白老狗问我干什么,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刻意压低声音说:“这地方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大家多留神,守住心神。”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自己有点心神不宁呢。”
老阮离我挺远的,听他说出这番话,我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怪异的嗡鸣,就好像有人在他的声带上加了一个很粗的管子,导致他说话的时候都自带回音。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端起手电,随意朝老阮脸上扫了一下光。
灯光顺着他的头皮落在石壁上,老阮抬头看着我,他的影子也和光束一起落在石壁上,当时老阮只是抬着头,没有别的动作,可我却看见他身后的影子来回晃了两下。
我心里一惊,定睛去看,竟发现那个影子根本不是老阮的!
白老狗可能是听到了尸体落地的动静,又在后头问我:“什么情况这是?”
我回一声:“发现一具尸体,死亡时间在八到十天前。”
没等我叫,白老狗就进来了,我瞥他一眼说:“白大爷,你怎么又不打招呼就进来了。”
“来给你帮忙啊。”
白老狗一边说着,就凑到尸体前仔细看了看。
我说:“尸体上找不到明显的伤痕,有可能是溺死的。”
过了一会儿,白老狗才说:“这不会就是何家运吧?”
当时我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这个死掉的人,显然是最近才进来的,他极有可能就是何家运。
我和白老狗合计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让何文钦进来辨认一下,虽说尸体已经腐胀严重,但如果是非常熟悉他的人,应该还能认出他的身份。
何文钦过来辨认过以后,确认死者就是何家运。
我们也无从知晓何家运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只是从他的右脚踝上发现一些刮蹭的伤痕,伤口周围还附着一些潮湿的砂子。
这地方周遭都是岩壁,根本找不到一粒沙子,因此我推断,何家运可能是顺着外面的河道游进来的。
何文钦受了不小的打击,他见到何家运的尸体以后,就坐在地上发起了呆,老阮和他说话,他也听不见。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不是痛哭流涕,而是彻底的麻木,何文钦现在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他的情感、心智,都在这一刻化为了虚无。
我伸手将老阮拉到一边,并示意大家都不要说话,何文钦现在需要安静。
“唉——”
过了很久,何文钦才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他之前坐在地上,现在整个身子软了下来,烂泥一样瘫了下去,老阮赶紧冲上前抱住何文钦的肩膀。
重伤未愈,加上心理有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何文钦毕竟上了年纪,当时几乎昏厥,古婆婆赶紧在何文钦身上种了蛊,总算是让何文钦慢慢缓过来了。
我感觉何文钦接下来也不可能再有什么斗志了,再加上他大腿受伤,也无法再正常施展轻功,于是就说:“何老,要不然我们还是先把你送出去,这地方潮气太重,对你的伤势没好处。”
白老狗也附和:“现在家运也算是找到了,你就出去等我们吧。”
有时候我真觉得白老狗情商低,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