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我也能感觉到,这股异常混乱的邪气,来自于距离我们脚下很深的地方。
这条路比我想象中要长得多,我们走了将近二十公里,才来到刹血阵的边缘。
金家人仁义,没让这条路直接和刹血阵连通,在路的尽头,是一个建立在石壁上的高台,此时我和琳儿就站在高台边缘,伸长脖子向下看,就是刹血阵。金家人做这样一道布置,想必就是想让误入这里的人知难而退,毕竟能穿过布满机关的门洞到达这里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修行不易,老金家为破关者留一条生路,说白了也是为自家积攒功德。
我担心琳儿遭遇不测,也不管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旧习,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这样不管她身上发生什么事,我都能在第一时间施救。
一手抓着琳儿,我的另一手则端着手电朝下方打光,刹血阵中应该也埋了不少冷烛,不光打光,就能看到血池里泛着一片通透的光芒,那道光红中带着橘黄,乍一看,在高台下方流淌的血液,就行是灼热的熔岩。
血池被挖得细细长长,就像是一条红色的河道,其中带着弧度,河道两侧都是堆积在一起的石钟乳,就像是一座座油亮的山脉一般,死死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只能看到高台正下方的一小片血池,这些钟乳山后面是什么情况,根本看不到。
随着血水慢慢地流动,盘绕在血池上方的邪气中出现了很多大小不一的风穴,它们毫无规律地散布在各处,从我这个角度向下看,它们就像是一大堆盘旋在血池里的涡流。
老金家世代看守的东西,很可能就埋藏在血池的某个角落里,我不禁有些犯难,说起来,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最初只是想调查金、何两家当初的遭遇,以及不周山入山寻找桃源乡的真正目的,至于老金家到底藏了什么,并不在调查范围之内,加上刹血阵凶险无比,贸然下去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正想着这些,我就感觉琳儿碰了我一下,她伸手的时候好像很急,手指尖只蹭到了我的袖子口,然后就缩了回去。
刚才我的注意力都放在血池上,没特意去关注琳儿那边的状况,现在心思被她引了过去,我才猛然察觉到,从她手腕上传来的温度竟非常凉,那种触觉,就像是摸到了一根在冰水里浸过的铁管。
这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我心里紧跟着一颤,赶紧侧过脸去,竟发现此时被我拉着的不是琳儿,而是那个腰肩纤瘦的女人,这一次我隐约看到了她那张侧脸的轮廓,但还是没看清她的长相。
这家伙三番五次地出现,每次我发现她的时候,她都毁在下一个瞬间陡然消失。
这次也是一样。
女人的轮廓在我面前闪了一下,接着就凭空消失了,我手里也是一空,手指还维持着抓住琳儿手腕时的形状,可手中却什么都没有了。
我赶紧朝周围扫视,在相离不远的高台边缘,看到了琳儿那双死死扒着台沿的手。
戒烟果然很痛苦啊,没有吸烟的朋友千万不要染上这种坏习惯。
这附近一定有通向刹血阵的路!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一方面是兴奋,另外还有很深的忧虑。
兴奋是因为我断定老金家世代看守的东西就藏在刹血阵里,琳儿和老阮的影子消失,应该也和刹血阵有关。忧虑则是因为自古以来,但凡是机关大师布置出来的刹血阵都非常厉害,就怕老金家布置的刹血阵,我能进得去,却未必能出得来。
短暂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端起手电,仔细寻找周围没有暗道或者暗门一类的东西。
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路可走,先找到刹血阵再说吧,至于进不进去,看情况再说。
这里离地面不算太远,很多植被的根须直接从头顶上垂了下来,还有大量根须趴在两侧的石壁上,我将光打进根须的缝隙里,根须后面的石壁上好像都涂了黑泥,反光的质感有种非常生涩的感觉。
我摸出梼牙,将手臂穿过树根的缝隙,在石壁上刮了一下,确实刮下了不少湿乎乎的泥巴。
不过这些泥巴应该不是就地取材得来的,上面没有丝毫生气,显然是来自于死气盘生的泥沼地,离洼地最近的一片沼泽离这儿也有十来公里的距离,而且那片沼泽里生长了不少微生物,死气没有这么重。
我猜想,石壁上的这些黑泥,有可能都是老金家特意培育出来的。
琳儿凑到我身边,低声说:“有一只寻蛊回来了。”
我问:“带消息回来了吗?”
“它在隧道里游走的时候,碰到过一个活人,那人很瘦。”
“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哟,男的,寻蛊碰上的活人,很可能就是何保元,之前何保元进入八首镇龙匣以后,就没再现过身,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这儿了。
我问琳儿,寻蛊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何保元的。琳儿没能给出明确的答案,只是说寻蛊遇到那个人,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了,隧道里有很多错综复杂的支路,寻蛊一被放出来就迷了路,这只寻蛊也是误打误撞才找到我们的,至于它究竟是在哪条支路上发现了何保元,它自己也不清楚。
听琳儿这么一说,我不由地有些心疑,这一路过来,我们两个走的一直是直线,哪来的支路?
这么想着,我就朝来时的路上打了打光,确实只有一条大路,没看到其他路口啊。
“哪来的支路啊,你的小虫子不会是弄错了吧?”我问琳儿,手电的光束从琳儿左肩上掠过,余光正好能照亮她的脸。
琳儿嘴上说:“寻蛊从来不会出错。”,可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