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的是,我在门轴里没有发现什么触发式的机关,却发现了许多用薄皮革包裹的小型朱砂袋,那些皮也不知道是什么皮,非常薄,几乎呈现出了半透明的样子,而裹在里面的小袋子足有两三个米粒大小,每个袋中装七八粒朱砂。
看得出来,这些朱砂都是受过加持的,这么多年过去,上面的灵韵依旧非常强。
左有道提醒我:“这样的灵韵,在国内的行当里从没见过。”
我说:“外国人没有用朱砂的习惯吧。”
“唐朝的时候,回鹘受到大唐文化的影响,当时的一些回鹘术士也有用朱砂做法的习惯。像在朱砂外面裹生皮,就是回鹘术士为了封存朱砂上的灵韵而常用的一种手法。”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在唐朝的时候,回鹘曾把牟尼教立为国教。
回鹘很早以前就灭亡了,但牟尼教在中原的影响却一直延续到明朝。
兜了一个圈子,又牵扯到了牟尼教。
我怀疑,许瞎子之所以在门上做这么多布置,只是为了在门上建立一个法阵。
虽说我对牟尼教的术法传承几乎完全不了解,但朱砂上的灵韵平和中正,一看就是拿来镇邪的。
这道门存在的意义,似乎是为防墓里的东西出去。
左有道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匣子,将我从们周中拆出来的朱砂袋全都收集起来。
门上的阵法应该没能成阵,不然的话墓门周围的炁场不应该这么平静,但我们考虑,这些朱砂灵韵丰厚,说不定后面能用得上,早收集起来,也算是有备无患。
我连着将四道门轴全都拆了个干净,随后又和左有道一起,将两扇门板平稳地放在地上。
左有道端起手电,反复朝着门洞里打光,我也一直在观察门内的情景。
怪异的是,不管怎么看,这一代都不像是布有机关的样子,如果没有机关,门槽后面的那块压板又是干什么用的?
我最终还是装着胆子进了门洞,到压板前看了看,这块压板的缝隙里还能看到油脂,许瞎子显然是怕它在后世无法正常启动,才特意用涂抹油脂的方式保证它移动起来足够顺滑。
这便更充分地说明了,这块石压板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摆设。
此时左有道也举着手电走了过来,他朝前方扫了扫光,说:“单从机关图上看的话,这条走廊不应该这么长啊。”
确实,从机关图上看,通往墓室的走廊也就是十来米长,可这条长廊至少超过了五百米,因为我就算靠着鬼眼,也无法在黑暗中看到它的尽头。
既然没有危险,我们两个就放大胆子,加快了脚上的动作。
随着不断深入,就能隐约感觉到皮肤上有非常轻微的灼烧感,空气中好像漂浮着某种酸性物质,不只我们身上的皮不舒服,就连地面和墙壁都被腐蚀得异常光滑。
在这里已经看不出墙上那些浮雕的细致轮廓了,就看到一个个突起的圆疙瘩附着在墙上,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流苏一样的融化痕迹。
我从幽冥通宝中抽出了阴气,在体表裹一层壳来阻挡酸腐,左有道也凝炼念力,在自己的体表聚起了一层精纯阳气。
虽说炁场通常无法对现实中的事物造成直接的物理影响,但借助它们来规避一下空气中的酸性颗粒还是能做到的。
只不过如果酸性过强,我和左有道也只能先撤出去。
此刻,我们脚下的地面就像是上了油一样,根本无法在上面正常行走,于是我们两个就蹲下身子,顺着坡道自然下滑。
也就在弯腰下蹲的时候,我留意到左侧的道壁底部有一排非常整齐的小孔,这东西单靠鬼眼很难发现,还是因为左有道正巧将光线打了过去,我借着反光才发现这排小孔的。
看到小孔子附近的石壁腐蚀得格外厉害,我便能大概猜到,空气中的酸性物,肯定就是从这些孔里排出来的。
可我想不明白,许瞎子为什么要在运粮的通道上做出这样的布置呢,这么一来,运进来的食物接触过酸性物质,不是也很容易变质么?
还是说这些小孔早年的时候就是下层的通风口,后来地底的情况出现了异变,才涌出了这样的酸性气体?
顺着坡道滑了二十多米,墙壁的根部就再也见不到同样的气孔,空气中的酸性也渐渐淡了。
直到我们两个滑到坡道末尾的时候,空气中除了略到一些腐朽气息,已经没有其他异常。
左有道一边反过手来拉我,一边端着手电朝前方打光。
他好像特别喜欢时不时关照一下后面的人,其实他现在的主要精力都被手电光照亮的东西吸引走了,反手来拉我,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我没去抓左有道的手,自己站起身,走到他旁边。
左有道见我突然出现在他身侧,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将手掌收回来。
我说:“你不用特地关照我,咱俩要是时不时地停下来关照一下对方,办事的效率准得下降。”
左有道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没接我的话茬。
在当时的我看来,左有道大概就是这样一个特别喜欢不分场合关照别人的人,也是到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守正一脉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整个寄魂庄,这一脉在早年的时候,就相当于寄魂庄里家丁,或者说护院。
这就导致守正一脉的历代门人都以照顾寄魂庄的另外两脉为己任,而这种惯性的思维也延伸到了别的地方,就拿左有道来说,他不但要保护寄魂庄里的其他师兄弟,还要兼顾着梁厚载和刘尚昂的安危。
左有道是那种事无巨细的人,每一个人跟着他一起行动的人,不管大事、小事,他都要尽可能地照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