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望去，真真像是两股铁水激流，最前端处各色光华暴起，淹没了四散的头颅与身躯，崩碎的血与骨！

在这样的战场中，人命最是廉价，每一个瞬息，都有人命归黄泉，横死杀场。在这样的战场中，总有人脱颖而出，在最残酷的历练里绽放最夺目的光华。

刘恒自认为已不是沙场雏儿，他亲自经历过好几次大战，以为心志已经磨练得坚韧如铁，却还是第一次置身事外，旁观如此激战。

发自心神的战栗。

他甚至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情绪，或许在恐惧，或许是被震撼，或许热血沸腾，或许只是觉得胆寒。

他只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大战。那座新进建成的，他和无数将士引以为豪的十日城如果遇到这样的战争，恐怕脆弱得如若鸡卵，顷刻之间就会毁灭殆尽。

不知不觉中，他都不知道自己呆呆看了多久，好半响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那边是？”

这时候，他才留意到南边的动静。

往南去数十里外，也有不下于莫定城下的激战，两头巨蜥血相翻腾游猎，正在围杀中间一柄巨刃血相。在三大血相下方，是两股数以万计的胡骑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正在和围在中间的一支大夏军队疯狂厮杀。

“这是《惊电剑阵》，连大夏最南方的边军也出现在这里了。”

刘恒心神剧震，震撼喃喃。

如果他没有记错，《惊电剑阵》是镇守大夏南方的边军习练的一种战阵，可这岳州却在大夏北方，等于说这支来援的边军穿越了整个大夏，来到了这里，“简直是疯了！”

他之前听说大夏为这一战倾国之力，还以为多是夸大其词，心里并不怎么当真，可是眼见这一支南疆边军到来，他才知道所谓倾国之力，竟一点都不假。

“南疆的边军都调过来，莫非只顾胡国，南边的越蛮和南董两国怎么办？完全不顾了？”刘恒怔怔，只觉得难以置信。

胡国是强敌，越蛮和南董何曾弱过？

盖因为南疆有不少勋贵世家，武力向来彪炳，所以一直能御敌于国境之外，如今如此精兵悍将抽调到北边，就不怕南疆因此生祸吗？

虽说他知道大夏朝廷之所以敢如此调兵，必然有南疆不乱的把握，可是如此行事，依旧让人震惊。

“右路大军是这样，想来其他两路也相差无几。连最远的南疆边军都抽调前来，其余各州各城兵马就更不用说了。”刘恒失神喃喃，“只为强征胡国，闹得边疆空虚，国内处处空虚，一旦出事，必然是天翻地覆的大事！”

这么明显和严重的隐患，连刘恒这么个小小团长都能看出来，他就不信朝廷诸公还有那位大帝会不明白！

既然如此，又是什么原因令他们甘冒如此奇险，一意倾全国之力强攻胡国？

当然，明面上所说是太子遇刺的国仇，其实人人心知肚明，一个死了的太子已经是过眼云烟，这次出征必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刘恒曾经以为是开平帝好大喜功，为了留名青史不惜穷兵黩武，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觉得这更像是开平帝故意给人的假象，为了隐藏他更深的用意。

否则胡闹一次两次，朝野尚能容忍，一旦遇到这等危及社稷的事情，哪怕他是唯吾独尊的大帝，也必然会有数不清的人跳出来阻止他，绝不会任由他祸害家国。

既然边军能确确实实出现在这里，说明这绝非开平帝一人的决议，而是整个朝廷一起认同的决议。

想到这里，刘恒心下一凛。

在他思量之时，近四万胡骑奋死阻拦，还是被这支南疆边军护卫一队车马不断突破，渐渐靠近了莫定城。他们凝成的两尊巨蜥血相和南疆边军凝成的惊电神剑血相同为五重战阵，奈何神剑无双，锋锐惊世，两尊巨蜥竟显出不敌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