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的战役规划就好像一扇旋转门。”
罗兰取出三只铅笔,两支蓝色,一支红色。他将铅笔一支支放到了大比例地图上,红色的两支沿着阿登——蒂永维尔——梅斯——阿让托拉通排成一条线,蓝色铅笔与下面那一支红色铅笔并排。
“当我们进攻时,就好像走进了一扇巨大的虚拟旋转门,我们从左侧进入。”
平行并排的红蓝铅笔开始逆时针旋转,缓缓地穿过孚日山脉,朝着莱茵河画出一个扇面。
“当我们推门而入,另一侧的门也会快速旋转。”
以蒂永维尔-梅斯为轴心,位于上方的红色铅笔以快出许多的速度自西向东横扫查理曼北方,巨大的扇面犹如死神锋利的镰刀,扑向蓝色铅笔——毫无防备的查理曼大军背后。在密涅瓦和法芙娜充满惊讶和恐惧的注视下,两支红色铅笔将蓝色铅笔牢牢夹在孚日山脉的位置上。
“防卫军撤退时对工事进行了破坏作业,来不及破坏的也布上了地雷。一旦面对背后袭来的装甲集群,少数驻留部队根本抵挡不住。而在莱茵河畔与敌军纠缠的主力部队失去了后勤补给以及和后方的联系,又来不及构筑面对背后的工事,只能在两边敌军的夹杀下被消灭。就像被夹在铁锤和铁砧中间的石头,被防卫军凶猛的锤击砸成齑粉!”
罗兰所不知道的是,其实这是西方军事史上极为著名的“坎尼之战”的机械化扩大版,公元前216年,迦太基军队在主帅汉尼拔的率领下入侵意大利,在坎尼城下以劣势兵力对罗马大军实施机动包围战术,将罗马大军歼灭。在战争指挥艺术史上留下令人惊叹的一笔,而防卫军的“黄色计划”精髓正是对“坎尼之战”的模仿和改良。
如同汉尼拔以薄弱的中央吸引罗马人前进,派出骑兵包抄两翼,成功的让罗马大军陷入包围圈中,空有庞大兵力却无法发挥人数优势,只能坐视自己被一点点歼灭。防卫军故意敞开齐格菲防线示弱,吸引查理曼将全部主力部队投入莱茵战线,然后出动机械化部队从阿登出发快速机动包抄侧翼,最终将目标包围在攻守皆不可得的孚日山脉,加以彻底歼灭。
“失去了全部武装力量,查理曼也彻底断绝了牵制亚尔夫海姆的资本。诸国与其为一个拍不上用场的累赘劳心劳力,不如和亚尔夫海姆进行协商,看看是否能捞到好处……大概就是这样罢。”
法芙娜冷笑着推导接下来的发展,罗兰沉重地点了点头,密涅瓦脸色苍白,扶着地图桌的双手不住颤抖。
王师所向披靡,大军长驱直入,所到之处敌军望风而逃,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这的确是让人心驰神往的画面,不知多少热血男儿会为之神往,甘愿为此抛头颅洒热血。只是想法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决心和能力永远不能混为一谈。
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德格朗迈松上校却似乎完全不明白的样子。
大军长驱植入,敌人就会不战自溃?
没事瞎琢磨猪怎么上树是可以,真的尝试让猪爬到树上去……大概就是德格朗迈松上校这种人吧。
“上校,请不要忘了,敌军主力部队并未遭受打击,他们只是放弃了损坏的第一道防线,后撤到完好的第二道防线而已。我军不但要面对和之前一样坚固的防御工事群,还要面对补给线被拉长,后勤系统压力增大的困境。相对的,敌军距离自己的补给线更近,完备的铁路网络也便于他们进行机动——”
“请原谅我打断,您这番发言是否过高估计了敌军呢?”
“……”
“正是在陆军将士不计伤亡,充分发扬大无畏的进攻精神,再加上您和您的部队,敌军引以为傲的伊谢尔伦炮台已经成为王国陆军不可战胜的证明了。难攻不落的炮台被攻克,主将也因此身亡,敌人已经完全陷入混乱了!坐视良机从手里溜走,让贼军恢复后卷土重来,等同于资敌!”
“……”
“我军固然困难,但敌军比我们更困难,我方将士尽管吃不好也睡不好,士气依然高昂,斗志十足!敌军却已沦落到不得不将农夫山民之流抓来凑数,此等怯懦之辈,就算有先进武器在手,也不过是一群吃饱睡好的待宰猪猡罢了!只要王师大军所至,甚至不用真正开始战斗,只要对天鸣枪三响,鼠辈们就不战而逃了!!!纵然可以预见补给上存在一定的困难,王军战士也能予以克服。何况只要亮出王军的旗帜,占领区的民众肯定会夹道欢迎,进而全力协助我军的,所有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了!!”
德格朗迈松上校似乎是兴致上来了,再也没兴趣去纠缠“微不足道的小事”,自顾自的开始了长篇大论的演说,演讲内容无非还是“精神至上”的老一套。伴随着浮夸的动作和词汇,会议再次变成了他的个人表演秀,台下的观众再次回到如痴如醉当中,所有人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无限遐想中。罗兰提出的问题,接下来还会说什么,甚至那位一分钟前还成为焦点的娇弱身姿是何时消失的,没有一个人察觉。
走在波旁宫金碧辉煌的走廊里,一阵阵的欢呼呐喊和掌声穿透几重大门震荡着罗兰的鼓膜,那种与理智无缘的声音每响起一次,宿醉般的酩酊和痛楚便冲击着罗兰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