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已经格式化的脑髓中飘过一丝苦笑意味的脉冲信号,被战斗磨砺至发亮的脑神经高速运作起来。
以磁浮机构抵消质量,隐去身形的猎杀型在荒野上不断跳跃。
猎杀型的基础——高机动匿踪特战型原本就是以机动力见长的型号,由于无需顾虑搭乘者这一累赘的承受极限,理论上只要技术能达到,它们的过载上限可以无限提升。接受了之前战斗的数据反馈,进一步优化完善设计后,猎杀型并未因为搭载人脑这额外一负载导致机动性下降,相反机动力反而有所提升。
之前如同蚱蜢一般的跳跃已经叫人咋舌,此刻猎杀型的的动作完全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纵然没有光学迷彩和静音降噪措施的掩护,人类的肉眼和电子设备也无法锁住那疯狂的舞步。有了能够骗过任何侦测手段的障眼法,它们更是如虎添翼。
再加上特配的特备的可活动高周波刀刃,俨然便是一群看不见的死神。
“……还真是学精了,明明只是一群石头怪物。”
看似漫不经心的啐了一口,安徒生神父压抑着内心的焦躁,所有感官全部调动起来,仔细捕捉周围一切信息。
一旁的罗兰也尝试着用“独角兽”的各种侦测装置搜寻敌机的踪迹,令他感到诧异的是,雷达、电磁波、红外、热感应、地面震动、磁场——每一种侦测手段都显示他们眼前空无一物。
不可能。
物体高速移动产生的风正在耳边呼啸,有时候强风甚至会直接刮在脸上。
它们就在这里。
仿佛是在炫耀自己优异的匿踪性能,不断用高速移动来宣示自己的存在,伺机伸出爪牙。
智慧生物以拥有健全的身体和精神为荣,但这一观点仅仅只是智慧生物的矜持和傲慢。
在“亡灵大军”面前,就连“我思故我在”这一最低限度的自我安慰都显得毫无意义。
——某位不知名的历史学家。
人们畏惧“军团”的行为,在其残酷的行军队列面前颤抖之余,却对其攫取人脑的行为感到迷惑不解。
不知疲惫,不畏死亡的大军为何偏偏执着那一部分?
拜贵族阶层长期垄断知识、教会对各种探索尝试进行弹劾打压所赐,当时绝大多数普通人,甚至包括一部分医生对于脑的用途和工作原理几乎一无所知。大部分人还抱着“脑?那不是用来产生鼻涕的无用器官吗?”这种古老的谬论不放。
不过就算现场有不少专业人士以及对大脑作用有一定了解的人,他们也无法理解“军团”这一莫名其妙的的行为。
——这些只会搞破坏的异形到底在想什么?
在他们看来,“军团”的行为简直不合逻辑。
先不说即便死者的脑能够被成功激活,其是否还能正常思考判断一事尚且存疑。即便“军团”真有什么未知的技术能让死者的大脑再次发挥机能,从中窃取并利用人类的智慧。可它们为什么还要破坏记忆中枢呢?
所谓智慧,是经验积累的产物。所谓经验,则是记忆的结果。
破坏记忆也就等于将这个大脑迄今为止积累的经验、智慧全部清零,这和有效利用大脑的初衷不是背道而驰吗?这些机器一样的异形为什么要做这种矛盾的事情?
这其实一点都不矛盾。人类无法理解“军团”的行动,仅仅是因为他们依旧在用自己先入为主的逻辑去解读“军团”这一迥异的存在。
记忆不仅是智慧和经验的基础,同时也是自我和人格的源头。
在多样化的世界中不断积累各种记忆,在与各种人与事的接触摩擦中,一点点被切削、塑造出来的独一无二的自我——对完全平均化,以杀戮为唯一目标的兵器来说,这是完全不需要的东西,是不可调和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