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菜名经过我时,我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实在是愧对高雄的关心,也愧对逸晨先生一直以来的关心。
他这么大老远地匆匆专程跑来,而我对他的态度,甚至连礼貌,也谈不上。
高雄一边点菜,一边不时看一眼我。
从我愧意流露的眼神里,他知道,和解已经发生了。
(三)
“随便吃一点就好了。”我说,“何必那样隆重呢?”
高雄说:“既然来吃饭了,就把它吃好吧。唉,我能力有限,也不去管别的时间你幸福不幸福了。”
高雄说:“至少,这顿饭的时间里,让你吃得幸福一点吧。”
当菜一道一道地被端上来的时候,高雄不断地给我布菜。他不时地说吃点这个,尝尝那个。然后他开始评点每道菜的滋味。他谈笑风生,试图把我带到远离刚才谈话的地方。
我听懂了他所说的每个字。那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在说:“我希望你能够有幸福的生活。”
高雄说:“也许你要笑话我粗俗。但我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这个。当我觉得心里不痛快的时候,我常常就会让自己好好地吃一顿。我一边吃一边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不是还能吃嘛?”只要还有好胃口,就什么都好办。”
我看着他甩开腮帮子尽情吃喝,我听着他说滔滔不绝地发表美食治愈论。
他感觉到我的看到,我的听到。
他说:“这观点你不赞成啊?太粗鲁太扎实,是吧?”
他说:“没错。一点文化也没有。可管用啊!”
他说:“你有兴趣也不妨试试看。”
他说:“我没说这可以解决问题。但这有助于你冷静下来,恢复解决问题的那个能力。”
他说:“就像止痛针。虽然不能救命,但可以免受折磨。”
最后这一句话是他随口说出来的。他说出以后就后悔了。
我听到他的牙齿间响了一下。他咬断了一根排骨的关节。
他滔滔不绝的话语再次中断了。他伸手拿起餐巾擦着嘴唇。他的眼神看向桌面。
我看着这一切。心里有锅开水在沸腾。但我不想让它再烫到对面的这个人。
于是,我端起杯子,我轻轻地说:“高雄哥。”
高雄闻声抬起眼睛,他看了我一会儿,他端起杯子。他说:“好。干杯。”
我们的杯子轻轻地碰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