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明斌被这冷冽的一声“舅舅”叫得脊背都有点发麻,他下意识地缩紧了身子,结巴道:“干、干嘛?”
盛夏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干嘛,这不是见舅舅也在这儿所以叫你一声嘛,免得被人说闲话,说我见了长辈就跟哑巴似的。”
合着你现在才看见我这个大活人啊?汤明斌总算回过味儿来盛夏是在讽刺他,以他的脾气本该立马就拍案而起训斥盛夏身为晚辈居然这么目无尊长,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少年跟之前他那个外甥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长得倒是一模一样,但气势完全变了,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有点惹不起的感觉。
“哦,这样啊。”憋了半天,汤明斌很怂地只憋出了这么一句屁话。
盛夏懒得再和这种屡教不改的人多说,叫了他妈一声,汤明秀正好也收拾好了,拎了一大包从里屋出来了,看见自己这个不中用不争气的哥哥,终究还是心软道:“我把爸接到我那儿去住方便我照顾,而且我那儿离县医院更近一些,也方便爸治疗,那什么,你要是有空,也多来陪陪爸。”
汤明斌愣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哦,好。”
“妈,走吧。”盛夏接过汤明秀手里那一大包,率先出了门。
回到家之后,盛夏马不停蹄地又出门了,他得去县城给外公订机票,刚才之所以说机票已经买好了,那是为了让这件事板上钉钉,谁都不能也没机会反对。
勒紧裤腰带八个月饿肚子克扣下来的生活费,再加上过年时的一些压岁钱,盛夏目前手上有两千多块,总算是攒够了外公去三亚一来一回的机票钱,只是这一来一回的机票一买他手头的钱就又归零了,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还欠着高阳的钱,虽然现在高阳不知道去哪儿了,但这不代表这钱他就不用还了,尽管高阳根本就不想接受他的钱,但如果有一天,高阳回来了,他希望自己能堂堂正正地立足在高阳面前。
两天后,汤宗礼坐上飞机飞往了三亚,盛夏终于圆满了前一世外公临终前的遗愿,而这一世,即使外公的病依然无力回天,但起码外公也不会再留下什么遗憾。
一个月后,盛夏步入了中考的考场,也走向了他人生的第一个大的转折点,经过了一年时间的准备,他知道自己的这个转折点将会转得非常漂亮。
2005年七月初,盛夏如愿收到了d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书,这大概算是这几个月来这个家唯一的好消息了。
确诊癌症晚期这两个月来,汤宗礼的病情每况愈下,人迅速瘦得皮包骨头,起先还能吃点东西,到后来吃什么都吐,只能卧床,靠着药物吊着命,县医院的医生已经束手无策劝家属放弃,但即使这样,汤明秀把汤宗礼接回家后仍然坚持治疗,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愿意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