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贺知春都有些困顿了,才听到崔九一声,“来了。”
贺知春下意识的看了崔九一眼,不管怎么说,到底都是崔家的人,尤其是这些人,同崔九的年纪都差不多,说不定在年幼的时候,也是一起玩儿的兄弟们。
“九哥,要不你就不出去了。”
崔九摇了摇头,“来都来了。某早该想到是他了,若他是隐太子的后代,那就不是我崔氏人。”
贺知春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
这群人是直接从村子东面进来的,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先是一个人跑到槐树底下指了指,然后另外几个人便开始挖了。
贺知春见时机差不都了,再挖下去,他们就会发觉这里压根儿什么都没有了。
正准备发号施令,让元魁出来抓人,就听到一声惊天怒吼,紧接着便是一个破铜锣咣咣咣的声音,震耳欲聋。
一个瘸着腿的汉子大声喊道:“来人啊,抓贼啊!有人盗咱们村的祖祠啦!”
贺知春傻眼了,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屋子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了,这家子人拿着火把锤头镰刀,就往老槐树下冲去。
便是那小孩儿,也随手抓了个大石头,跟着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村中已经歇下的人,便都醒了过来。
村民们怒火中烧,这简直就是亵渎他们的先祖啊,这还了得?
一个个的人,二话不说,拿着扁担啥的,劈头盖脸就打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里正这才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见大惊失色,“这不是咱们县太爷么?你们打县太爷做什么,崔明府,这大半夜的您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啊?”
村民们都傻眼了,他们打的是崔明府?
“你们弄错了,某收到风,说有人杀了人,便埋尸于你们村的大槐树下,为了避免村民恐慌,是以某才夜里带了人来,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喊道,“啊!土里有一只手!”
贺知春同崔九面面相觑,这是谁换了他们的话本子啊,咋同安排的不一样了啊!
长塘县有个槐花村,以满村都种着槐树闻名,在那村子最东头,有一颗数百年的老槐树,宛如华盖遮头。
因为槐花村的族祠就在此地,因此除非是村中发生了大的变故,或者是年节祭祀,这里通常都是人际罕至。
只有一个瘸腿的老光棍,不时的打扫一番,以防有些顽童进来倒了香烛。
三县大比已经过去多年,不过长塘县的村民们都富裕了起来,这槐花村偶有游人旅客前来,村中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贺知春穿着一件蓝底子起白花的布衣,头上只簪着一根木枝,绾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手中还端着一个盆子,在喂着鸡。
“孩子他爹,咱们这鸡可长得真肥啊!”
崔九无语的系了一个帕子在口鼻之上,面无表情的拿着一个锤头在给院子里的菜松土,偶滴个娘啊,他可是遭了大罪了。
这粗布麻衣的,穿在他的身上,实在是割得慌,还有这满地的鸡屎味儿……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吃鸡了。
原本他想着,让阿俏装地主老财的远方侄女儿,这样虽然穿的是普通的绫罗绸缎,但起码小日子不至于难过啊,可是阿俏非要装农妇,谁让这家的院子,是离那个老槐树最近的呢,隔着篱笆缝儿,远远的能够看到那里的动静。
“阿俏,你快坐下歇会儿,没有人会大白天的来挖宝的,怎么着,也等天黑啊!”
你见过有人做贼,大白天就挖坟掘墓的么?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从大白天就开始干农活啊!虽然只是装模作样,那也很累啊!
贺知春翻了个白眼儿,她就知道崔九这个纨绔子弟,干不了活,这得亏他们两个会投胎,不然的话,就他这个讲究劲儿,李恒得一出生就饿死。
而躲在屋子里的原主人一家子,不管是男女老少,还是一窝孩子们,都透着门缝,好奇的看着院子里的人。
这长安城里的贵人们,脑壳都坏掉了么?
给了他们那么大一锭银子啊,就是为了装农户玩儿?
瞧瞧你那又白又胖的样子,跟猪油罐子里白花花的油一般细腻,一瞧就不是个农妇好吗?
农家人成天里下地,那手上都是老茧子,后脖子颈都黑得油光逞亮的好吗?
还有鸡屎味儿都掩盖不住的香气,比村中槐树开花了都香。
最过分的是那个郎君,就没有见过锄地不弯腰,挺得跟旗杆子一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