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等着。
等来等去,只觉口干舌燥。一杯两盏的,很快喝掉了半壶茶。
终于,外头响起了说话声。
是姜氏的大丫鬟倚翠回来了。
门一开,倚翠便瞪大眼睛望着太微道:“姑娘您这会儿怎么在这里?”她眼里带着两分慌张,像是害怕。
太微不由蹙起了眉头:“只你一人回来?”
倚翠上前来扶她起身,要她回集香苑去:“夫人差奴婢回来取东西。”
“取什么东西?”太微站住不动。倚翠虽比她年长,可论力气,却是不如她。
倚翠没了法子,只好回答她:“……夫人让奴婢回来取些经文送过去。”
太微闻言,脸色瞬间变了:“经文?取经文做什么?哪本经?”
“姑娘,您还是先回集香苑去吧。”倚翠劝她,“夫人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太微见她避而不回自己的话,心里不觉“咯噔”了一下。
“哪本经?”她沉着脸再次问道。
倚翠不吱声,只叹气,脸上的惶恐之色却渐渐不受控制,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出。
太微忽然道:“莫非是……”
她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因为倚翠的眼神,已经证明了她的猜想。
倚翠伸出手,想替她将散落下来的长发重新挽起。可她的手颤抖如同垂暮老人,抓起一把,便掉落一把,半响未能将头发挽好。
太微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
倚翠想笑,可笑得比哭还难看。
“姑娘,奴婢也不知夫人为何要奴婢回来取这东西,可奴婢想着,既是要这本经文,想来不是因为什么好事吧……”
她的声音轻飘无着,可落在太微耳里,却响亮如洪钟一般。
连倚翠都能想到的事,太微想得自然更是透彻。
母亲不能派人去集香苑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母亲知道,但凡她察觉些微不对,便会来紫薇苑寻她。
因此倚翠此行,并不仅仅只是取东西而已。
“三姐死了。”
太微披散着长发,半身隐在黑暗中,低声说道。
心念一动,太微翻身坐起,探手去床下摸鞋。
然则一摸不着,二摸还是没有,手指不由微微一僵。她缩回手,抬头向立在原地的长喜望去:“罢了,你差个机灵的出去打听打听吧。”
长喜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到底还是点了头应是。
太微遂下了床,赤脚朝窗边走去。
窗外的声响此刻听起来,已不如先前清晰,可黑暗中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见些微脚步声。
仿佛正有人从四面八方涌向一处。
太微放在半开窗扇上的手,渐渐被夜风吹得失去了温度。这个时节的风,原不该这般得凉。
“姑娘,人回来了。”
长喜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惊得太微差点叫窗扇夹了手。
“如何?”
长喜面上神情有些凝重:“没人见到三姑爷,也没人见到三姑奶奶的面。”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放得很轻……很轻,似乎就是并不算十分敏锐的她,也觉察出了不对。
太微倚在窗边,沉声问道:“母亲那边呢?”
长喜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情况。”
“是吗?”太微轻轻反问了一句,但并没有期待她回答的意思,只是抬手揉了揉眼睛。
谁也不知道,谁也没见着。
这怕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
而靖宁伯府里,能做到这件事的人,无外乎两个,她爹和祖母。但祖母并不是如此谨慎行事的人,她张扬惯了,恨不得事事都当成大戏来唱,不会这样瞒着藏着不叫人知晓。
太微按捺不住了。
她记忆里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只是三姐回来,何至于这样?
长喜一面又点了盏灯,一面悄声问太微:“姑娘,会不会是三姑奶奶和三姑爷起了争执,赌气回来的?”
太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外头的天色却比先前黑得愈加浓郁。黎明到来之前的最后一抹夜色,将天空染成了冰冷的黑色铁块。
太微略一思忖,更衣换鞋,将长发随手松松挽起,径直推开门向外走去。
这一回,长喜未能拦住她。
她脚下飞快,不多时便出了集香苑。
集香苑外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