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不等话音落下,又飞快另起话头道:“这宅子阴森森的,真是冷。”
薛怀刃沉默着没接话。
太微有些心虚,没话找话说:“你听外头那个风,鬼哭狼嚎怪瘆人的……”
正当此时,风里突然响起了开门声。
太微心里咯噔一下。
薛怀刃已经束好腰带坐起身,又伸手来拉她。
太微扑到他背上,压低声音飞快地道:“是不是那破门没关严实,叫风给吹开了?”
落霞山上只有这一处宅子可以住人。
宅子里除了今日上山的他们,便只有一位老管家。
可老管家这两日偶感风寒正静养,寻常不会出来。
那门——若不是叫风给吹开的,又是谁开的?
哪怕说是刺客,也没有道理。哪个刺客上门行凶,是走正门的?
太微下床穿了鞋。
薛怀刃已经起身往外走。
他们就近乱进的屋子,离正门口并不远。转眼间,二人已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了窗边。
外头的风声,一阵响亮一阵轻飘,呼呼哧哧,渐渐不像风吹而像人在吹气。
蓦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踢踢踏踏,一重沉一重轻。
这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廊下积雪未清,走起路来,吱吱呀呀作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
太微和薛怀刃对视一眼,一齐朝外头去。
一个推门,一个翻窗,动作之快,几乎毫无声响。
弹指间,二人便一人抓住了一个。
冰天雪地里,响起了尖叫声。
“救命啊——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啊——”
太微和薛怀刃面对面站着,互相看看对方手里的人,“扑通”一声,松手将人丢在了雪地里。
“快来人啊!”
摔在地上的白衣少女,几乎融进了积雪堆里,紧闭双眼挥舞着拳头还在喊——
“救命啦!”
山上冷,雪化得慢。
树上地上,仍全是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上去,咯吱作响。
太微来了两回,越看越觉得这地方冷冷清清没有半点人气,活像要闹鬼。她双手缩在暖袖里,小声嘟囔了句:“算账便算账,非来山上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打算上山杀人埋尸呢。
太微腹诽着边往前走,忽然脚下一滑,连忙抓住了他的手。
这路实在不好走。
上回来时虽然天黑,但天气好。
不像今日,到处白皑皑,又湿又滑。
她叹口气道:“你倒是气性大,过了这么久的事,还惦记着要算账。”
薛怀刃回头看她一眼,将她拉到自己身侧,眉目冷冷地道:“你还敢嫌我气性大?你夜闯侯府行踪诡秘,我没当场杀了你,便是手下留情了。”
太微后颈隐隐有些发凉。
寒风吹过来,真像是闹鬼了。
她心知他说的不是假话,可他们之间每回剑拔弩张,都成了干柴烈火……
想想也是面热。
太微讪讪而笑:“我这般喜欢你,想来你是舍不得杀的。”
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薛怀刃猝不及防,面上冷意应声而裂。
太微继续道:“旁的不敢说,论喜欢,定然是我喜欢你多过你喜欢我。你要是杀了我,便永远无法得知我到底为什么这般喜欢你。依你的性子,怎么杀的了?”
她似乎坦荡荡,大无畏。
顶着张天真无邪的面孔,说的却是爱与杀。
看起来狡诈又笨拙,仿佛集单纯与复杂于一体。
她走在林间,像个神女,又像引人堕落的妖邪。
薛怀刃看着她,杏脸桃腮,蛾眉皓齿,只觉有着说不出的美丽和诱人。
正巧一阵山风吹过来,吹得她衣袂起舞,翩翩如云。
……九天仙人,不外如是。
薛怀刃面上的冷意再也凝不起来。
——他不想杀她。
——他只想扒了她的衣裳。
念头一闪而过。
薛怀刃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真是个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