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刑族人聚居的山谷外,一行人这才放慢了速度。
大师兄这才发现,虽然远望时未曾发现端倪,但这谷地外的戒备着实不弱。
一路行来,他已经好几次感知到隐蔽处有着气息存在,相信那里应该是充当眼梢的邢族人。
“看什么看!”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正是之前那猎手。
只听那猎手回头对邢族祭守说道:“大人您看,我就说他们是探子吧,到现在都不忘搜集情报。”
大师兄耸了耸肩,没去辩解什么。
不过想到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也没那心情再东张西望了。
相比之下,跟在他身后的小师姐倒是坦然得多,目光中只有对这聚居地的好奇,神情中并无多少恐惧之意。
进入聚居地后,这个特殊的队伍顿时引起了邢族人,特别是那些邢族孩童们的好奇。
虽然长相形体上人族和邢族并无太多区别,但外貌上的差别还是清晰存在的。
或许是界外长年累月的风沙侵袭,邢族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皮肤都显得十分的粗糙,沟壑间布满了风沙留下的痕迹。
而相比之下,哪怕是吹了半个多月的风沙后,就算是大师兄露在外面的一双手,也要比那些邢族女子脸上的肌肤光滑白嫩得多。
除此之外,两者最大的不同就是身上穿着的衣物了。
邢族人大多穿的是兽皮,也有少部分人穿的是山藤或者葛麻鞣制的布料做成的衣物,相比之下,师兄妹二人身上云萝纱织就的法袍无疑要精美华贵得多。
而这种精美的法袍,正是邢族人对人族修士最深刻的印象。
人族修士呢!
这或许是许多邢族孩童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人族修士,不少孩子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事似的,丢下了手中的活计,拍掌着、笑闹着,奔跑环绕在这个队伍周围。
面对这种情况,队伍中的邢族战士明显变得紧张起来,哪怕那位祭守大人也是如此。
一方面他们更为严密的盯着昊二宗师兄妹的一举一动,另一方面驱赶起那些孩童们,不让他们靠近。
虽然邢族战士们有自信在敌人打算逃跑时拦下他们,可要是万一他们突然发难挟持靠近的孩童以求脱身,或是干脆拖着几个邢族孩子陪葬呢?
虽然在邢族战士们看来,这种行为很是无耻简直不当为人,可人族修士又有什么卑鄙无耻的事情是干不出来的呢?
不过邢族战士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一路上两名俘虏都老实得很,似乎他们是人族修士中,为数不多的还残留着些许良知的那一部分。
大师兄觉得很奇怪。
他知道自己表现出来的平静更多是出于一种无奈:反正都这样了,紧张还有什么用?
然而他看身边的小师妹却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神色从容,似乎还有些……悠然?
“你不怕吗?”大师兄磨蹭到她身边,小声问道。
“为什么要怕?”
小师姐的嘴角翘了起来:“大师兄你没发现吗?这几名邢族战士身上带着的法器,都很是眼熟呢。”
“法器,眼熟?什么意思?”大师兄一脸纳闷。
之前遇敌时,他的主意更多的是放在为首的那位邢族祭守身上,还真没空去分心观察其他几人用的是什么法器。
就在大师兄打算按小师妹说的,转头去看看那些邢族战士们用的法器的时候,却又被人在身后狠狠地推了一把。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掉!”还是那个烦人的猎手,恶狠狠的威胁道。
若非不是时候,满心郁闷的大师兄真想问上一句:“我师妹也在左顾右盼呢,你怎么就只盯着我却不管她?”
小师姐站在山岗之上,远远看着邢族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虽然比起人族来说,邢族人的生活依然显得很艰难,族里的孩童和老人们也要承担繁重的劳作,但能够看到,每一个邢族人的脸上都带着乐观的笑容。
那笑容,名为对未来的希望。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远远站在这里,小师姐的内心就得到了久违的安宁,仿佛跋涉已久的心灵终于找到了休憩的港湾。
小师姐痴痴的看着这关外桃源,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身后传来唏唏索索的声音,大师兄的身形从灌木后出现,他走到小师姐身旁说道:“小师妹,我们该换个地方了。”
“嗯。”小师姐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们所处的地方已经算是邢族的腹心之地了,不时能碰上狩猎的、砍柴的、甚至前出警戒放哨的邢族人,所以大师兄只好带着小师姐不时转移地点,避免暴露行踪。
然而就当大师兄准备带着小师姐去往另一个隐蔽的地点时,小师姐却突然开口说道:“大师兄,我们回去吧。”
大师兄一愣,脚步为之顿住,好奇问道:“准备回去了吗,你看够了?”
怎么会看够呢?
别说三天了,哪怕是三个月,三年,乃至永远也看不够。
只不过这三天里却让小师姐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对于邢族来说,可能只能是个看客了,就像这三天里自己做的那样,而永远不可能融入其中。
因为这里虽然有着自己魂牵梦萦的血脉联系,可九州关内,同样有让自己放不下的人啊……
“嗯,看够了,大师兄我们走吧,”小师姐最后留恋的看了身后一眼,歉然说道,“大师兄,这几天麻烦你了。”
因为自己的任性坚持,两人来到这距邢族人聚居地咫尺之遥的地方,可以算得上是深入险境了。
这三天里,自己只顾在那出神凝望,至于警戒安全、隐蔽行踪之类的事情都交到了大师兄身上,只看他那严肃而又紧张的神情,就知道这并不是一项简单的任务。
“嗨,这有什么,”大师兄不以为意的说道,“跟大师兄还用客气这些?”
不过话虽说得轻松,但听到小师妹决定要回去后,大师兄心里却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种徘徊于危险、甚至可以说是生死边缘的感受并不轻松。
这几天里,大师兄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放松。
更让大师兄紧张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在这荒野之间,一直有双眼睛始终在盯着自己等人。
这种似有似无的窥视感,让大师兄心情紧张之余还多了一份焦躁,让他好几次忍不住想要解下自己身侧的坠饰——一块巴掌大的小镜。
不过似乎真的只是他的错觉,罢了因为从今天早上起,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因此听到小师妹提出离开后,大师兄分外轻松的调侃道:“那行,我们这就走吧,说实话师兄这几天山林子夜钻够了。”
话不多说,二人顺着来时的路线一路小心扫除痕迹退了出去,十数里后,渐渐远离了邢族人的活动范围,聚居地已经在两人的视野中消失不见了。
大师兄心情愈发放松,甚至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开了:
这趟来界外真是来对了。出来大半个月,回去的路上再带着小师妹去几个较为安全的地方转转,这样一去一回两个月就过去了。
再加上回去后长途跋涉总要修整一番吧,这样下来师父交待的半年期限也就拖延得差不多了。
美滋滋……
然而就在这时,大师兄突然脸色一变,猛的一扯身旁的小师妹,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小师姐一脸诧异,不知大师兄为何有这突然的举动,然而大师兄已经顾不得向她解释了,一脸警惕的盯着半空某处。
“咦,想不到你这鼠辈感知还挺敏锐的。”
伴随着这声讥讽的声音,半空中突兀的出现了一群邢族人的身影。
“祭守大人,就是他们两个当时一路跟在我的身后。”
邢族人队伍中有个猎手打扮的青年族人,指着大师兄和小师姐两人喊道。
大师兄脸色铁青,他这才知道,原来他自以为得计的跟踪行动,却早已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大师兄所不知道的是,他对蛮荒之地的了解远不如他以为的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