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好一会，最终还是季紫棠沉不住气，“你究竟要说什么？”
林慕琛后背静静靠着沙发，闻言，抬眸看她。
他不直接开口，季紫棠被他那个温度全无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一时间，更是彻彻底底慌了神，“厨房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你……”
“我记得……”
两两对弈，高低立现，季紫棠语无伦次，林慕琛才突然开口，只是一句话断成两半，她嗓音戛然而止，他才缓缓补充了后半句，“当年我爸娶你进门，是因为你们的第一个女儿死了，他心里愧疚。”
那是很久远的过往。
过了二十五年此刻再被提起，季紫棠脑子里那些记忆却半点也未模糊。
当年，爱而不得，她原以为她和林爱国就这么断了的时候，老天却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怀孕生女……
初为人母那天开始，她的世界再次动荡。
林景深的妈妈赵清禾偷走她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而她再见林爱国，他给她带来的却只有噩耗。
林爱国告诉她，他们的女儿死了，和赵清禾一块死了。
那时她伤心欲绝，好几次都想随着女儿一块去了，也是林爱国拦下她，他承诺会娶她。
她爱他，这点毋庸置疑。
那种爱一旦开始，她此生再无可能爱上第二个人。
没了女儿，有了丈夫。
她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一晃二十五年，便是眼前。
“因为我妈杀了你们的女儿，所以他才会二婚娶你。”
季紫棠正陷在回忆中难以自拔，却又冷不防被林慕琛一句话拉回了神，他刻意加重‘你们’两个字，在强调什么，因为其中存在一个因果关系。
反之……
如果那不是他们的女儿，林爱国便不会娶她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季紫棠读出这句话中的潜台词，回想二十五年的相敬如宾，也想起林爱国对她的宠爱有加，再次回到他身边，二十多年，怎么就被他归结成了两个字……愧疚？
才不是愧疚！
“林慕琛，你少挑拨离间！”想及那个男人多年来对自己的宠爱，季紫棠心中底气渐渐足了不少，“如果不是你妈利用家族关系从中施压，我和你爸当年根本就不可能分开，他爱的只有我，一直都是我！”
“是么……”
相较之下，林慕琛神色始终未见怎么变化，他手中捏着那两张纸，白花花的实在晃人眼睛，于是那两个字成了那个话题的结尾，而后他话锋一转，眸光蓦地尖锐起来，“那咱们再谈谈林汐。”
婚后，她生下一对龙凤胎。
儿子是如今的林景深。
至于女儿……
她连女儿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他突然提起小汐，季紫棠呼吸微微一窒，眼中竟是几分期待腾升，“你是不是有小汐的消息了？”
“我为什么要有她的消息？”
林慕琛反问一句，顿了顿，又问她，“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等到林汐回来，我要和你清算我母亲那笔血账？”
季紫棠当然记得！
可他这时候提起这个事情做什么？
难道林汐……回来了？！
小白脸？
他这张脸够不够白，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啊，要问她？
要说靠脸吃饭……
桑晚认识的人里只有两个绝对能够因此发家致富。
一个是眼前这位，另一个……
被这货气了一早上，桑晚忘掉许多烦心事，这会想起那个名字，五味杂陈的烦躁又一股子压下，压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林慕琛……
呵。
他这会一定已经在病房陪着许唯一了吧？
婚姻不幸，桑晚觉得自己也是悲催，月老的姻缘簿上，她脚上弯弯绕绕的红线究竟有几根？
还能不能让人安生的活？
桑晚心中烦躁极了，一股子邪火在想起林慕琛和许唯一你侬我侬的暧昧场景时，烧进了脑子里，烧光了残留不多的一点理智。
“这想法不错！”
她顺势勾住男人脖子，眼前这张脸赏心悦目到不行，桑晚心中啧啧称赞，不知是魔障了还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她嫖客一样，伸手在男人侧脸上调戏的捏了下，“什么价码啊？看在咱俩旧识的份上，到时候给我打个折？”
“你这样的算了。”
男人那张面瘫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满是嫌弃的从桑晚身上起来，离她远远的，这才又缓缓补充俩字，“太老。”
“……”
过完年二六……
桑晚感觉到来自一个小白脸的恶意，一抱枕砸过去，“你早晚有一天出门被人围殴！”
太欠扁了！
那人脑袋一偏，轻而易举避开桑晚丢去的那只抱枕，“你要实在想的话，我勉为其难。”
“……”桑晚第二个抱枕砸过去，“我谢谢你全家。”
“我代表我全家回谢你照顾我生意。”
“……”
这年头，是不是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毒舌？
桑晚一秒钟不想在这客厅多呆，手边抱枕砸光却一下都没砸到那个男人之后，刷的从沙发上起身，转身上楼。
等她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楼上房门打开又猛地关上的声音传来，沙发上男人这才弯腰捡起地上那枚红宝石戒指，自然光下，戒指光芒诡谲，却不及男人眼中万分之一。
桑晚……
呵。
我们来日方长。
————
林家。
午饭后，林爱国和季老一块去了医院，季紫棠靠在客厅沙发里发了会呆，便进厨房忙活起来。
年三十。
本该忙活热闹的日子，这个家中竟比往日还要冷清。
不知为何，午饭过后季紫棠眼皮就一直在跳，做事的时候也频频出错，好几次都切到手，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腾，只是这种预感究竟为何，一时却说不清楚。
楼下，好歹还有一丝烟火气息。
楼上，冷冰冰的，暖气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