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替张昌宗向李显求了好几句情,李显这人再如何不好,对待韦皇后和上官婉儿却是极好,经不住她哀求,也就同意了,只是,心下大约有几分不乐意,没再继续坐下去,只赏赐了些东西后便走了。
李显一走,上官婉儿自然也没了伪装的心思,眉眼一敛,一双美目瞪着张昌宗,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慈爱模样儿。
皇帝一走,张昌宗自然也放松了,见状,也是哼了一声,径直坐到郑氏身边,以郑氏为靠山的目的十分明显。郑氏……郑氏气定神闲的喝茶,还不忘给乖乖坐在她旁边的宝宁喂点心。
上官婉儿大怒:“你的出息呢?”
张昌宗惫懒摊手:“全给师父气没了!我师父那么能干,我这做徒弟自然要更努力些,更识时务些,我郑太太靠得住,自然要多靠靠。”
“你……”
“弟子在呢,师父有何吩咐?”
“滚,滚,滚出去!为师现在不想看见你!”
“喏。”
张昌宗痛快的起身出去,惹得上官婉儿默默运气,要不是郑氏就在下首坐着,真恨不得叫人打蠢徒弟一顿,现下,只能含泪咽下。
而张昌宗神情轻松地出来,左右看看,想也不想的朝阿梨走去,阿梨敛衽行礼:“属下见过郎君。”
张昌宗看她一眼:“尚以我手下自居?”
阿梨稳稳地道:“一直如此,难道郎君不要阿梨了?”
“好!既如此,我有几句话问你,你且答来便是。”
“喏。”
“陛下可是有边关不稳?”
张昌宗板板正正地坐着,拱手请问。李显被问得一愣,摇摇头,问道:“卿家何出此言?”
张昌宗道:“臣自先皇后当政时入仕,一直做的便是行兵打仗之事,读了几年书,自问比之朝中诸臣工,于理政一途上并无任何建树,唯有军略还能称道一二。陛下朝中,群英荟萃,人才济济,治国理政,自论不上臣这生手;军略一道上,于外,最少五十年内突厥再无法为害,纵观四方,唯有吐蕃还有几分国力。陛下以为然否?”
李显连连点头:“对,对,卿家说的是。吐蕃该做何解?卿家有何良策?”
张昌宗淡然道:“当年大胜突厥,荡平北疆,臣命人送捷报入京时,曾附送疏奏一份,奏请先皇后命人抄送捷报于四方,邀四方使节于京城,夸耀武功,以震慑四方。先皇后采纳了臣之疏奏,吐蕃遣使入京求和,这几年,两国相安无事。可见,四夷畏威而不怀德,纵观历朝历代,无论是哪一朝,俱皆如此。”
李显听懂了,略略颔首,问道:“卿家之意,吐蕃这几年便不用管它?”
张昌宗道:“非也,吐蕃与我朝,不会真心交好,大战不会有,然小股的劫掠骚扰想必难绝,该有的防备和震慑依然要做,陛下可选取良将出镇边州,遇到劫掠之盗匪,缉捕杀之,以兹震慑便可。”
“卿家言之有理。”
李显赞同的点点头,面上若有所思,竟忘了逼问张昌宗出仕的事情。张昌宗心下正合意,自然说话也痛快了许多:“臣观之,这几年之内,于外已无大患,陛下与朝中诸公正好于此时调理国内。说来,臣这些年镇守北疆,自出孝一路行来,有一事……臣思来想去,还想提请陛下与朝中诸公注意。”
“不知是何事?卿家尽可道来便是。”
“喏。”
张昌宗应下,虽说不想搭理李显,但是,这个事情确实应该有人提上一提,不然将来酝酿下来就是祸乱家国的大事。张昌宗道:“敢问陛下,不知朝中对降于我朝的回鹘、突厥等部族的处置是何章程?可有相对应的政策?”
殿上,不止李显,包括上官婉儿、郑氏、薛崇秀皆面露意外之色,不意他竟会提出这个问题来。李显怔了一下,问道:“卿家之言何意?”
张昌宗道:“上自太宗、高宗朝,中至天后当政,到如今陛下当政,历朝历代数次征战,到如今北疆已靖,累次征战,投降于我朝的部族,还有迁居我国的胡人等外来人口、部族,朝中可有统计?对于这些部族如何融入我朝,如何在我朝的国土上生活,朝中可有何章程和政策引导?”
李显直接被问了个哑口无言,他平日根本就没关心过这些事情,情不自禁地望向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也是一脸茫然,同样的,上官婉儿也不会关心这些问题。
郑氏低着头,若有所思,唯有薛崇秀明白他的心思,看他的眼神,明亮且专注,显是爱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