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得了康熙旨意为胤礽治丧,却是不得进咸安宫,只得领了侍从寻礼部官员和宗人府管事商议丧仪章程。
这一日宗人府中,胤祉听着众官员推脱之词正欲发作,就听得康熙的旨意,眼见众人神色变幻,胤祉唇边笑容凄凉:二哥,你看,弟弟说什么来着,皇父心里还是念着你这个儿子的,便是为了弘晰,你也不该这么早就撒了手,自寻解脱啊!
时下宗令简亲王雅尔江阿这几日身子不爽,正告病在家,乍然听闻胤礽的死讯,怔怔软在榻上,颤抖的双手几乎握不住手上空盏,闭上眼,心下恨道:果然是个没良心的骗子!
皇太子薨了,按制京中自然着素,且有欲补偿儿子的康熙和不许他二哥受委屈的胤祉盯着,内务府自然不敢怠慢,素衣迅速制好。便是被圈禁府中的胤禔处,亦有内务府的人送了素衣来。
听闻消息,胤禔神色怔怔,他从来没想过胤礽竟会是他们兄弟中最先走的那一个,明明那人心高气傲的说过自个儿会是最后的赢家,如今却是最先放手角逐的那一个!可是,这也不算是意料之外的结局,毕竟那人的身子骨素来不好,他这长人几岁的最是明白,胤礽幼时怕苦,喝药不是康熙哄着,就是由他哄着……胤禔咬了下舌尖,刺痛压下脑中的回忆,面无表情的转身往书房而去,步履却有些蹒跚。
院门口,弘昱看着胤禔的背影,轻轻一叹,抬手掩去轻咳,转身交代侍从几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幽禁府中的皇十三子胤祥躺在榻上听他的福晋兆佳氏与他说过宫中消息,惊坐而起,复颓然倒下。看着侍从手上捧着的素衣,心下哀然:他,现下除了大哥和他,还有谁不在咸安宫前跪着?他的皇父果然是记恨着那桩事,即使那时候自己是依着所有人的期望做了那件事!而现在,胤礽死了,仍是太子,他,他却赌输了,一败涂地。
只是不知道等到他们的皇父再度恢复成为那个无人能左右了情绪的康熙皇帝,会不会面对当年其刻意忽略了的那件事的真相!
胤祥转头看着探到窗口的树枝上的新绿,轻轻一叹,原本已见定局的局面又生波澜,却是不知众人命途又将走向何方!
伤怀一番,恣意一场,无需内务府上折,康熙自个儿就想着处理胤礽的身后事,他明白胤礽去了,咸安宫中胤礽的妻妾儿女也该出宫去。
毕竟太子的称号,不过哀荣。
若想胤礽后嗣能安安稳稳的过活,他该是封了弘晰爵位,为其在宫外建府,可是,他舍不得。弘晰,那是他和胤礽最紧密的联系,他怎么舍得将那孩子放出宫去!
不过,这建府的时间却也不短,这段时间——毓庆宫现在倒是显得小了些,胤礽的妻儿便仍在咸安宫中住着吧。
康熙看了眼案前跪着的礼部官员,想了想,在京中圈了一处命人依照亲王规制建造王府。
自觉已将事情安排妥当,康熙抚着挂在颈上的玉坠出神,待得侍从来请他用膳,方才想起慈安宫中的皇太后,长叹一声,命人将午膳送去慈安宫。
皇太后瞧着康熙神色哀戚,沉沉叹息一声,颤巍巍的起身往佛堂去了。
“皇上,莫要委屈了弘晋。”
康熙身子一颤,看着皇太后的背影,抿紧了唇。
乾清宫后殿,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动了动眼睑,慢慢睁开眼,神情略有恍惚,听到身边侍从喜极而泣的声音,慢慢缓过神,唇角动了动,却连个嘲讽的笑容都做不出,看着帐顶,察觉到手腕被人扣住,床上的人闭了闭眼,心道:原来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