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华看起来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沉默了半晌,点头道:“猴子也不错。像猴子,像猴子……真是越看越像,式微,你看这小猴的精怪样儿,真是好看极了。”
休息了这些时日,宇文赟早已恢复了精神,但他对外诈病,谎称头疾难医,避而不朝。私下只召了刘昉来天台,与其饮酒作乐,厮混了数日。转眼已到了五月底,因为京城和各州选来充实后宫的女子定于下月初入宫,宇文赟这才不再称病。
六月初一,辰时宫门大开,浩浩荡荡的一行车列徐徐进宫。当晚,宇文赟看着名册先点了十几个官宦家的女子,全部召来天台侍宴。
宇文赟病过一场后,又酗酒数日,整个人暮气沉沉,席间看到眼前百花争艳,虽有些力不从心,但却依然色心不减。他细长的小眼形色狡黠,如秃鹰打量猎物般几番扫视,于热烈喧闹、觥筹交错的声影中发现了一抹明艳的光华。
她于众美人中被皇帝点中,诚惶诚恐地点着碎步挪上前来:“大将军陈山提之女陈月仪,拜见天元皇帝,陛下万岁!”
秀色可餐,他抿抿嘴唇:“多大了?”
她温柔地答:“刚满十五。”
他戏谑:“想要朕封你个什么?”
她蹙蹙之态更显娇媚:“臣妾不敢邀宠,一切由陛下决断。”
当夜,天元皇帝临幸了陈月仪,次日下旨封为德妃。
宫里新晋封了德妃的消息一日就传遍了整个皇城,此后连着数日宇文赟在天台独宠陈月仪一人,日日春宵。
陈月仪昨夜大醉一场,早上起来憋在宫里闷得心烦气躁,于是独自一人到大花园里透透气。昨晚一场小雨,园子里遍地残红。陈月仪远远地发现在桃花林深处,一个身着素色襦裙的女子跪坐在花间,她聚精会神地收集着地上的碎花,聚了一捧后畅快地撒向空中,对着太阳凝视着残尘纷飞,直到美好的瞬间殆尽,她再慢慢地去捡落花。想来那女子已在花下呆了许久,她的发间、肩头、衣裙上皆沾了片片瓷粉。
陈月仪倏然想起,自己儿时常与邻居元家的小娘子为伴,每到春日雨后,二人便喜欢于花间拾捡各色花瓣,做天女散花状互相倾散。思索着,陈月仪不由渐渐朝那人走近。
花下的女子察觉身后有人,转身回眸,仰头看到不远处的来人,惊讶得目瞪口呆。
“乐尚,是你!”陈月仪难以置信地惊叹了一声,喜悦之情不可言喻,没想到竟然在深宫中偶遇自己儿时唯一的伙伴元乐尚,她随即两三步跑到了近前。
“陈姐姐……”元乐尚伤情感怀,眼睛红了一圈,“陈将军升迁后,你我已经分别数年,乐尚做梦也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到陈姐姐。”
陈月仪扶起跪坐在地的元乐尚,柔柔地安慰道:“我们姐妹重逢是大喜事,这般模样就是你的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