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景承听见沉重的敲击声,宋山月身体抽搐一下重重倒在地上,他身后是目露凶光双手紧握木棍的葛宏帆。
吴思雨震惊张着嘴跪到地上撕心裂肺摇晃昏迷不醒的宋山月,抬头恶狠狠盯着葛宏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说的没错,不是你们死就是我死。”葛宏帆回答的很冰冷,操起木棍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吴思雨打晕,冲着柳开元大喊。“你愣着干嘛过来帮忙,她刚才还想杀你,留着这个女人早晚会要我们的命。”
柳开元六神无主吓傻在原地,在葛宏帆的催促下清醒过来,战战兢兢走到他旁边,葛宏帆将塑料袋套在宋山月的头上,将另外一个塑料袋递给柳开元,声音很短促:“动手!”
我实在看不下去,宋山月因为无法呼吸从昏厥中醒来,他拼命的想要挣扎双手却被紧紧捆绑,葛宏帆死死抓着塑料袋,阴冷的目光盯着身旁的柳开元。
他迟疑了片刻一咬牙将塑料袋套在吴思雨头上,我们眼睁睁目睹着吴思雨和宋山月徒劳的挣扎,动作越来越微弱,呼出的气体模糊了塑料袋当我们看不见他们面容时,两人一动不动躺在甲板上。
葛宏帆动作麻利指示柳开元将窒息身亡的两人装入麻袋合力推下了船,景承往后退了几步,没过多久从海底传来的爆炸声激起水浪,在探照灯照射下船的四周被侵染成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我抹了一把脸色带有血腥味的海水,无能为力叹息一声,这时景承重新走回到我身边,他似乎对发生的事反应很平淡。
“你,你早就知道被杀的会是吴思雨和宋山月?”我吃惊问。
“葛宏帆并不傻,船上这几个人里面最强势的是吴思雨,如果葛宏帆听出吴思雨的建议杀掉柳开元夫妇,那么他将会面对吴思雨和宋山月两人,即便他是最强壮的但要对抗他们也明显处于下风,何况吴思雨和宋山月感情这么深,吴思雨千方百计想要保存宋山月,真要动起手宋山月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恍然大悟:“所以他先联合柳开元除掉吴思雨和宋山月,这样一来他成为船上最强的那个人,他有能力去支配剩下人的生死从而确保自己能活到最后。”
景承的注意力从船上剩下人的身上转移到杜织云所在的船。
“她的复仇杀戮并非是随机的,复仇的顺序都是提前安排好,看见有人教她如何掌握这些人的心理,表面上杜织云把选择权交给他们,实际上她一直在操控这个游戏,严耀初背信弃义在杜织云眼中他罪大恶极,所以他是第一个被处死,吴思雨是主谋所以她和宋山月第二个被杀,按照杜织云的复仇逻辑,我想我能猜到下一个游戏中出局的是谁。”
“是谁?”
景承的视线游弋到柳开元的身上:“他不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蛇毒已经开始发作,船上剩下的人身体都出现不同程度的肿大伴随着流淌的鼻血以及难以抑制的抽搐。
“我小时候父亲给我讲述过一个故事。”
杜织云沉寂了很久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缓从容,她完全没有复仇的兴奋和快感,亦如真的仅仅是在完成一场游戏,这种对死亡的麻木才最让船上的那些人绝望。
“一位富有的商人带着货物穿越大海,不幸遇到了暴风雨,单薄的小船在惊涛骇浪中颠簸,船体被撞开裂缝海水涌入船舱,商人必须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将货物扔下船减轻船的负重来确保水位低于裂缝,但这样他会损失自己拥有的财富,同时富商也可以选择保留货物,但意味着最终富商将和财富还有船一起沉没于汪洋。”
我们静静听着从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回荡在深夜宁静的海面如同亡灵宣读的审判书。
“父亲给我讲述这个故事是想告诉我如何在贪婪和生命之间做出选择,那么现在你们也将面临一次选择,如今这艘船上还剩下六个人,游戏结束前我只希望还有四个人留在船上,相信这个环节对于你们来说应该轻车熟路,二十年前你们已经选择过一次,那一次你们所有人都选择了贪婪,既然你们认为贪婪比生命更重要,那么就在同一个地点把你们曾经做过的事再做一次。”
“再这样下去她会杀掉这里所有人。”我心急如焚低声对景承说。
“这一切都是她杀人计划中早已安排好的。”景承抬起手露出磁性炸弹。“我们根本阻止不了她,自始至终我们仅仅是参与者,我们存在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她希望我们见证这场复仇。”
“我是警察!”我攥紧拳头义愤填膺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草菅人命而无动于衷。”
“对,你是警察但问题是你不是神,不是任何一件事你都能控制和掌握,很多时候你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景承神情平静望着对面的船。“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你上次问我是不是有什么隐瞒你的事,是的,我的确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景承回答。
我没有追问下去,但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我等他这句话等了太久时间,至于到底是什么事其实对于我已经不重要,我只是不能接受我最信任的人会隐瞒我。
船上的人开始躁动,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极大的胆量,看着生命在自己眼前消亡毁灭本身就是一种沉重的心理摧残,所以正常人才知道敬畏死亡从而远离杀戮。
但这个定律似乎对于船上的吴思雨他们来说并不成立,毕竟只要杀过一次人后这种负罪感便会荡然无存,二十年前他们可以因为贪婪选择杀戮,二十年后当然可以重来一次,唯一不同的是,如今这艘船上的人成为他们彼此活下去的筹码。
宋山月和丁玲都用吃惊的目光看着身旁的伴侣,我猜他们怎么也不肯相信,生活在身边几十年最亲密的那个人竟然会如此陌生,严可卿依旧呆滞无助的缩在船尾没有声音的抽泣,我想今晚会成为她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