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开始的吸食到直接动脉注射,仅仅几年时间一个如花少女彻底堕入深渊,田浦很好奇为什么女儿总是穿着长袖衣服,即便是在最热的夏天也一样,后来才知道,她的手臂上布满了针孔,长时间的毒品注射让她的手臂血管坏死淤黑,直至最后找不到可以注射的血管。
“如果没有毒品,我的女儿现在还好好的活着。”田浦的声音开始变的尖锐。
“你知道毒品的危害,为什么还要制毒?”我质问。
景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就是你和何涛共同的地方。”
“对,我和他一样对毒品深恶痛绝。”田浦点头。
“你,你是在报复。”景承身体向前靠了靠。“这才是你制毒真正的原因。”
“田雅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死亡三天,警方无法断定到底是她自己注射还是她男友注射,最后的结论只是吸毒过量,她男友也仅仅被判了四年,我认为这样的判决对我女儿不公,可何涛告诉我,吸毒和贩毒的量刑不同,只有从根源上杜绝毒品的存在才能避免更多悲剧发生。”
“他说的没错。”我说。
“不,他说错了,如果没有吸毒的人那么我女儿也不会沾染毒品,制毒和吸毒的人都有罪,既然警察不能还我女儿公正,那么我就自己来。”田浦抬头从后视镜中看着我们。“我不是报复,我是要复仇!”
“一派胡言,你制毒只会危害更多的人。”我呵斥。
景承拍拍我手示意不要激动,他好像还有什么没想明白:“你都做了什么?”
“何涛说要打击毒品必须根除制毒源头,而这方面的情报警方很难获取,只有真正在毒品网络环节中最核心的人才能掌握,所以,所以我开始制毒,事实上这并不是很麻烦的事,没有什么能阻止一个想为女儿复仇的父亲。”
田浦直言不讳告诉我们,他找来化学方面的书籍,并且用自己的积蓄购买了制毒设备,很快他就制造出冰毒再低价销售出去,随着向他购买毒品的毒贩越来越多,没用多久田浦就掌握了制毒和贩毒的所有环节。
田浦再将这些信息提供给何涛,他们两人之间达成默契,或者说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至少最后田浦和何涛都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
“不,这不是全部。”景承听完后摇头。“你还隐瞒了什么,如果仅仅是你说的这些,何涛绝对不会铤而走险想去除掉你。”
“制毒和吸毒的人都该死,可法律却不能裁决吸毒的人,既然警方无法做到那就由我自己来做。”田浦在后视镜中和我们对视。
“你,你做了什么?”我一脸诧异。
“制毒的过程中我加入了马钱子碱。”
景承顿时瞪大眼睛:“你在杀人!”
“吸毒的不该死吗?”田浦很平静反问。
驾驶位上的田浦取下帽子,手缓慢梳理头发,我在后视镜中看见他表情没有太多波动,田浦望向对面,透过车窗我见到持枪的警察还有苏锦和陆雨晴。
我想在离开酒店时景承已经交代她们告诉王见成在这里布控,我从腰后拿出枪,义正言辞说:“投降吧。”
田浦身上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平静,我猜他早已做好这一刻来临的准备,没有慌乱和惊恐,我听到他一声很长的叹息,然后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解开了衣扣。
“在你引爆炸弹之前,能不能谈谈。”后座上的景承声音平缓。
我心里一惊,这时才留意到田浦捆绑在身上的炸弹,我猜他一定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中,总是把下一刻当成自己生命的终点,久而久之这种绝望成为田浦的常态,所以他似乎已经对死亡产生了麻木。
我想起凌闻天对我说过,35天之内会让档案上的人成为凶手,我一直在揣测他到达会做什么,现在才明白促使这些人成为凶手的并非是他。
我只要揭露出档案中这些人的另一面,那么死亡将如影随形。
出租车的前座和后座之间有塑料挡板,这是用来保护出租车司机,现在却成为我射击的障碍,我不能在第一时间击中田浦,而此时他的手已经按在炸弹的启动器上。
自制炸弹虽然简陋但威力足以将我们三人炸成碎片,景承似乎和何涛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不该把田浦堵截在大桥上,他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逼田浦孤注一掷。
田浦身体靠在车椅上,透过后视镜我看见他释然的平静,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他的身体弓起来像煮熟的虾。
绝望是一种对已知危险但无法更改的恐惧,相信田浦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但我却没在他侧脸的表情中看到丝毫绝望,更多的是释然的淡定,亦如他握着引爆器的手没有抖动。
他先是久久望着桥对面的警察,然后抬头从后视镜中与我们对视,始终没有一句言语,只有轻重起伏不一的咳嗽声充斥在我耳膜。
“还有多久?”景承突然问。
田浦的视线转向景承,那目光似乎有些浑浊黯淡,很难相信面前这个男人竟然是独自操控整过毒品网络的大毒枭。
“眼球内陷上睑下垂,这么热的天你都没有出汗,胸闷和气急源于肿瘤侵犯神经时造成的膈肌麻痹,再加上你持续不断的咳嗽以及萎缩明显的手。”景承停顿了一下声音中没有挑衅的意思。“肺癌晚期。”
“医生说还有半年。”田浦的声音病理性嘶哑。
景承忽然笑了,神情中透着恍然大悟:“这就是何涛选择你的原因。”
田浦并不是话多的人,即便穷途末路也惜字如金。
“何涛真正的目标是铲除所有的毒品网络,你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最合适的工具,你能帮他探查毒贩的信息同时他也不用担心你做大,你的敌人不是何涛而是死神。”景承从座椅上直起身,很是好奇问。“我猜你今天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能不能告诉我,你既然已经病入膏肓,为什么何涛还是要不惜一切除掉你?”
我认为景承话有点多了,而且他的话语带有明显的暗示成分,他不但没有劝说阻止田浦甚至默许他自爆。
我试图找到合适的理由让田浦投降,可对于一个早就知道自己命在旦夕的毒贩,我的话语似乎对他没有任何触动和震慑。
“何涛是一名好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