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元年,秋。
九月末。
山阴县的刘县令送走了家族来客。
县令夫人刘王氏这几日心情不太好。
十月初一日。
夕食后。
刘王氏跟夫君刘县令讲出了心底的担忧,道:“夫君,你真要辞官吗?”
官位得来不易。
特别是刘县令这等出生不是特别好的庶子,六百石的一县之长,当年谋官时花了多少心血,消耗多少人情在里面。
这说舍了,便是舍了。
刘王氏为夫君叫冤屈。
“父母有命,我若不从,便是不孝。”刘县令苦笑。
刘县令的心底也是舍不得官位,舍不得前程。他能如何?他是庶子,他是嫡母的眼中钉。父亲这一回貌似偏心眼儿。
他若拒绝了,族中多少人在盯着他出错。这时代的读书人,重名声,重信誉。名声与信誉若毁了,真是生不如死。
“委屈你了。”
刘县令执起嫡妻刘王氏的手,说了这一句心里话。
刘县令明白,他的六百石县令官职,嫡妻在中间耗了太多的心力,在娘家怕是能求的人,全是让嫡妻求了一个遍。
“不委屈。”
刘王氏摇摇头,这会儿,她依偎进了夫君的怀中。
六百石的县令之职。
这等小官位若辞了,倒不是太麻烦。
走一趟手续,也就是一个来月的时间。
入冬后。
刘王氏已经让仆人把要打包的行礼,全部收拾妥当了。
只待山阴县的新一任县令,一到任后两边述职交接好。刘王氏一家子的人便要起程,回返刘氏的宗族。
冬月。
淮南路的天气,凉得冻人。
荣娘头一回见识了外面的一切。不再是她已经生活了半年的小圈子。
青砖瓦房,行人车马。
从山阴县城的主街道路过时,望着这个封建时代的生活气息。还有小摊贩的一些叫卖声,荣娘的眼中全是好奇。
若说山阴县城内,有几多繁华,有几多热闹。
出了县城后。
外面的世界,莫名有点荒凉。
偶尔路过的村庄,全是泥胚的房子,茅草的屋顶。还有那寨墙,也是厚实的土围子保护了屋舍来。
于是。
这几日里,赵春花交代了刘家娘子组织一帮妇人,把那总准备送了刘府上的蔬菜水果专门打理漂亮。应该洗洗的,洗洗。应该晾干的,晾干。
既然要送进了洛都城,齐整、品相等等,这些是不可少的。
至于刘村头,他得协调一下,把送了蔬菜水果的人手给安排出来。等妇人们收拾妥当,荣娘和亲娘赵春花应会随车队一起返回洛都城内。
村子,并不大。
几十户人家,一个土围子里住着。
订阅比例未满60的小天使,24小时候后,可查看最新章节。她去亲爸亲妈的新家中,各自待了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她发现亲爸亲妈的两个家庭,明明都有她的亲人,她却依然是无论如何也融入不了。
他们看她的眼神,陌生且疏远,警戒又冷漠。
最后,她回到了她熟悉的乡下,回到了外婆留下来的老房子中生活。
清明时节,雨落纷纷。
她去给外婆上了坟,烧了纸钱。
在归家的小路上,她似乎运气不太好,在山腰处滑了一下,然后,她跌倒了。
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
在她再有意识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只紫金色的凤凰。
她瞧着那飞翔的紫金色凤凰,莫名的眼熟。然后她认出来了,这似乎是幼时,离外婆坟地不远处,山腰间一座名叫凤凰庙的供奉神物。
那么,这是哪儿?
四周全是黑暗。
她感觉不到自己,可她又似乎看到了那飞翔的紫金色凤凰。
这是意识的世界吗?
她生出了这样的猜想。
然后……
她似乎陷入了沉睡,她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无所谓时间,无所谓空间。
等待她再度醒来时,她有了模糊的感应,她睁不开眼睛,她感觉她似乎被什么托举着,是什么呢?
莫名的,她想呐喊。
接着,她真的呐喊了。只是听在自己的耳朵里,全是哇哇的声音。
她的声带出现了问题吗?
耳边有人在说话,可是说了什么?她听不懂那种语言,好累的感觉在心底浮现,她又是晕沉沉的睡过去了。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春去夏来。
夏过秋至。
在这个新世界已经生活了半年。她学懂了这里的语言,她知道,她有了新的名字。
前一世的她,全部成为了过去。
这一世的她,得到了新生。
她姓萧,名叫荣娘。
她的生母姓赵,名唤春花,是县令夫人的陪嫁丫鬟。如今她的生母赵春花,又得了新的差事,成为了县令夫人嫡出大姑娘的奶嬷嬷。
小婴儿的日子很单纯。
荣娘也没有争强好胜心,她想重新认识了,这一世生活的新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封建时代?
灶房。
荣娘坐在小摇篮里,瞧着李哑婆干活。
她安静坐那儿,不哭也不闹。
“春花家的荣娘,真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来灶房用了夕食的刘婆子,跟李哑婆唠嗑了一句话道。
刘婆子是后宅的守门婆子,她是刘县令家族里的家生子。她丈夫早年过逝了,膝下有一个儿子刘顺,在刘县令身边当差做了一个随身小厮。
“亲爹没了,她娘有正紧的差事,哪顾得上这一个小不点?如今让我顺手照顾一下。”李哑婆也有唠嗑的意思,就说道:“我就是看荣娘够乖巧,才乐意揽了这桩麻烦来。”
“你倒是善心。”刘婆子呵呵笑了两声,问道:“莫不成你还盼着,将来荣娘记得你带她这些日子的辛苦,把你当干娘孝敬?”
“春花提了一嘴,说是让荣娘认我当干娘。”李哑婆脸上都带了笑容,摆摆手,道:“让我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