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节

连刘协也生气了:“将军!不可胡言!否则朕将治你死罪!”

张锋还是不急不躁,看了看沉着的曹操一眼:“陛下,臣把所有话说完后,如果陛下还要治臣之罪,臣定当引首就戮。”

“各位请试想,刺客行刺伏后,定然有目的的,可这目的何在?而且这刺客身手之高,众人亲见,他只是仅仅刺伤了伏后,而没有伤其性命……说明刺客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杀死伏后,而是要让大家以为是曹家人派人干的,目的就是——曹贵人!”

伏完顾不得什么眼圈了,毫无风度的大叫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连刘协也被张锋的推理吸引住了,好象在听一段悬疑案的描叙,摇了摇手让伏完住嘴:“说下去!”

“试想,如果陛下真的以为此事是曹家人所为,那此事的最大受益者是谁呢?”张锋慢慢的,带着一丝蛊惑的语调,把这句话象催眠一样送到众人的脑子里。

是呀,最大的受益者!众人眼前一亮,齐齐把眼光投到暴跳如雷的伏完身上……

要是大家都以为是曹家人做的,当然曹节会被处死或者打入冷宫,最大的受益者,非伏家莫属。伏后可以坐稳了她皇后的位置,不用担心有人跟她争宠。

只不过……这种苦肉计,太匪夷所思了吧。拿皇后的生命当赌注,万一有个闪失,不是折了夫人又赔兵么?

“你!!!!你!妖言惑众!”伏完满大殿的一个个拉着人说这句话,可惜都是一种同样的“我不相信你”的眼神回应他。众人已经基本上接受张锋的推断了。

伏完见没人相信他,就连董承也不置一词。忙跑到刘协身前,跪下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摇:“陛下,陛下,相信微臣啊,臣是无辜的啊!”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两个黄门忙上前把伏完劝开,连刘协都厌恶的把袍子一甩,拍苍蝇一样把他拍开。

“只是,将军你有证据吗?”刘协还不死心的问道,到底伏完一直追随在自己身边多年,做出这种事到底心里面还不太肯接受这个事实。

“臣有!陛下,根据当日众人所言,刺客的衣着很奇怪,跟琉璃瓦的颜色十分相似。而这种琉璃黄非皇宫中人不得使用,故而这刺客的衣服很有可能来自宫中,臣已请廷尉大人去请大长秋,后宫一切用度,钱粮,布匹,此处均有记录。”

刘协一拍龙椅:“传大长秋!”然后狠狠的偏过头去看了伏完一眼。

皇甫坚寿领着二人入内,三个人分阶级的跪下,最后那个黄门跪得最远。

“陛下,微臣已将刺案嫌犯大长秋带到!”

听到嫌犯二字,大长秋匍匐于地大声哀嚎道:“陛下明鉴,此事与奴婢毫无关系呀!”

刘协不耐烦的喝道:“住嘴!待张将军问你什么,便答什么,如有半句不实!哼,小心朕灭了你九族!”

大长秋忙磕头如捣蒜:“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张锋走过去问道:“我问你,宫中近日可有人取琉璃黄之布匹用?”

大长秋略想得一想,“宫中近半年来,并无人用此布。就只四天前,国……国……国舅差人来取过……,正是此人经办!”说完低着头,一手指着身后那个黄门。

张锋又走过去:“可属实?”

那黄门只不过是个中黄门,位职比小黄门还低,平时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两腿股栗不已:“回回回……回陛下及将军话,正正正是如此!”

不待伏完还要说话,刘协怒发冲冠:“反了反了,敢出此毒计,离间我君臣,又用苦肉计伤我一国之母!伏完!你有几颗脑袋给朕砍的!嗯?”

刘协大概掀几案掀上瘾了,把镇石、毛笔、笔架、镇纸一样样用力朝伏完砸去,他身边的两个黄门吓得急忙跳开,生怕遭池鱼之殃,末了刘协又是一把掀翻了几案,轰隆一声巨响,众人齐齐跪下:“请陛下以龙体为重,暂息雷霆之怒!”

刘协不管不顾的还在找周围一切可以用来扔的东西,口里还在念念不停:“朕还差点逼死了爱妃,如此蛇蝎心肠,怎能容于身畔?”

看来刘协还是很爱曹节的。张锋和曹操对视一眼,双双上前一步奏道:“陛下,是否收审此贼,并其同谋?”

刘协终于清醒了些,抹抹头上的“龙汗”,气喘吁吁的说道:“是朕一时气极了!皇甫爱卿!”

皇甫坚寿爬了半步:“臣在!”

“着廷尉皇甫坚寿,安东将军张锋,收犯人伏完及其九族下狱,审其是否有其同党!查明之时,一并处斩!”

伏完已经被四个膀大腰圆的禁军士兵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哭叫道:“皇后并不知此事啊!还请陛下放皇后一马。”

刘协大怒道:“皇后便不在你的九族之内?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为了害丞相一家,居然亲人的命都不管了,你不管了,朕便要来管么?还不拖下去!”

说完,刘协又匆匆忙忙跑下位来,拉着张锋和曹操的手,挤出一丝和蔼的表情:“随朕一同接曹贵人回宫去!”

第一百五十五节

离开了鸿宁殿,众人在张锋的提议下居然不是去找受害者伏后,而去冷宫见曹节。

说白了就是徇私,看看自己女儿怎么样了,皇甫和伏完也不说破,反正案子没破,这种小事送点人情也无所谓。

冷宫冷,是一点不错,虽然地方不小,但是方圆一百步内看不到一个人,除了有时巡逻的禁军路过,就是在冷宫里有曹节的两个贴身宫女服侍。

萧瑟破败的枯树,支楞着光秃秃的枝桠,上面零零零星星点缀着几片还不肯归根的落叶。懒洋洋的太阳照着这冷宫四周金黄的墙壁,不仅没有一丝暖意,反而更添几分落索。

“笃笃笃!”张锋亲手叩门,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看到张锋先是一愣,接着看到张锋身后一脸歉然的曹操,满脸堆笑的把脑袋转过去叫起来:“娘娘,丞相来看您了。”

其他众人远远的晒晒太阳,谈谈天气,风月,不时的朝这边投来一眼。

曹操和张锋举步而入,并没有关上门,否则叫有心人看了去,更是有串口供之嫌。

这是张锋第二次见到曹节。

曹家人也并不是个个都如老曹、丕丕这般绝情的。这曹节就绝对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儿。刘协史上被迫禅位于丕丕,曹节恨他,于是跟曹家断绝了往来。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着,宽大的宫服并没有掩饰住她比曹葳还要弱上三分的瘦小身子,脸瘦得一个巴掌可以覆住,连嘴唇也是白得吓人,毫无血色,看见张锋和曹操进来,泪水滚滚而落,小跑几步张开双臂扑进曹操怀里,呜呜咽咽的叫道:“爹爹,女儿委屈!”

两个宫女也是感动得泪水潺潺,张锋也有些眼红,才多大一个小女孩儿,就进宫面对这宫闱里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勾心斗角、阴险和欺诈,这也就算了,脆弱的心灵还要面临这种考验,被赖上谋刺皇后的罪名。

张锋向曹节行了个礼,曹节却泪水涟涟的退开,“待罪之人,当不得将军大礼!”

张锋沉声说道:“葳儿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谁要动我的妹妹,我就要他付出足够的代价!”

曹节一听,有些惊愕的说道:“将军慎言!此地人多嘴杂,恐……”

张锋嘴角咧出一个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微笑,经历过数次生死大战的他丝毫不顾忌的散发出身上比冷宫里还要冷十倍的杀气:“嘿嘿!最多三天,我便还娘娘一个清白!”说完转身离去。

曹节向曹操求助的看去,这个此时此刻脸上满是不忍和后悔的父亲,轻轻拍了拍曹节的背:“这事你就别管了,有这小子在呢。家里你不用担心,弟弟妹妹们都很牵挂你,你娘也是哭晕了好几次。你现在就小心将养着身子,等着我们还你公道的一天!看,你现在比嫁进宫那天又瘦了。为父也是心疼的紧,当初,也许不该嫁你进宫啊!”

曹节不语,只是低头轻啜。曹操长叹了一声也没说话。

张锋匆匆走出来,把正在闲聊的皇甫坚寿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伏完看见后者抬头惊愕的看了张锋几声,然后连连点头,呼招过二十名禁军急急走了。

伏完摸不着头脑,指着皇甫坚寿离去的身影道:“这廷尉大人做什么去了?”

张锋脸上又露出平时那种谦和的笑容:“自是捉拿凶犯去了。”

不多时曹操通红着眼回来,对着伏完礼了一礼:“却让国舅笑话了。”

伏完忙说:“真情流露,何笑之有?”

张锋提议道:“国舅便与我一齐去回禀皇上吧?”

伏完大惊道:“将军这就要定案了么?”

张锋神秘的一笑:“廷尉大人已经去拿人了,相信此时已经捉住了。国舅大人只管面见皇上便是。”

曹操也凑过来,用伏完刚刚能听到的声调问道:“这么快?有把握么?”

张锋眼睛看着天,声音冷冷的没有一死感情:“八九不离十!事不宜迟,迟则有变。”

刘协刚刚得到奏报,言张锋等一行人仅仅半天时间就有回报,好奇的他马上宣召宣德殿觐见。

宣德殿比前殿小了几乎四分之三,不过里面近四十名禁军,加上张锋一行人,宫女,太监,一点都不挤。

刘协好奇的朝张锋招招手:“张爱卿,听说已查出凶手及主使之人,是否有此事?”

张锋朝刘协一礼道:“正是,今日臣便为皇上揪出主使之人,臣有一奏,请陛下调两百羽林军将此殿团团围住,除了陛下圣旨,其余人许进不许出,以防主使之人逃走!”

在场之人齐齐色变,就连那些黄门也交头接耳,喁喁低语。

“准奏!来人,宣朕的旨意,速调两百羽林军守住这宣德殿,许进不许出!”

刘协倒有些不信,张锋一介武人,有什么本事能在一天时间就能找出真正的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