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豹恨恨的看了一眼宝戟不老,正杀得过瘾的吕布,不甘心的从嘴里迸出两个字:“撤吧!”
二十八万人,只是一场仗而已,现在跟随着刘豹只有区区的六万不到,其中大部分都在四处游弋,被曹军冲散了,也找不到自己的主将。而阵亡的也仅仅只有三万人左右而已。
路好象变得特别难走,因为它已经不是指向回家的方向,将士们的眼神是如此空洞而无神,听说了家里的变故,又有几个能狠心如刘邦一样不顾妻儿老小还在能在外面拼杀得虎虎生风?
刘豹也是一样漫无目的,可是他还是不甘心,想去回家去看看,那个天地一色的大草原,广阔无边的绿色家园。也许,这一切只不是场梦,回那家里,自己的女人还是会亲热的上前来接过自己的马鞭,摘去自己的毡帽,自己的孩子还是会抱着自己的大腿拼命摇,然后要求自己给他们带去一些汉人才有的稀罕玩具。
有人甚至因为战败和家园的被毁,小声的啜泣起来,灰灰的一层看不见的情绪,正笼罩着整个部队。
“回去看看,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就跟去卑这个卑鄙的家伙拼了!”刘豹暗暗下了决心。
向西行了两天,这只怎么看怎么都象是只由七老八十的老头组成的,毫无生气的部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没粮没水,饥一餐饱一顿的,让最勇敢的士兵都无精打采,要不是刘豹的威名在那里放着,也许早就跑得没人了。
可是,这还不是结束。
直到副将的提醒,刘豹才发现面前居然有一支装束怪异的人马。
粗短的投枪、跟草原马完全不同的西凉马,还有那个领头的,听说长得非常英俊的小白脸,却有着杀神一般的铁石心肠,杀志老弱妇孺来丝毫不手软的小将。
“你们之中?可有刘豹?”白脸小将倒先说话了,两军之间空旷的地带足以把他中气十足的话语让每一个人清清楚楚的听到。
“我就是刘豹!”刘豹策马走到队伍最前,几个副将慌忙上前分立左右。
“你就是屠我部落,杀我族人的羌人首领?”
“正是!”
冷冷的吐了两个字就没了下文,冷俊的脸庞,刀削般的五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让人置身于正月里的冰雪之中。
“我们跟你有何仇怨!要这样赶尽杀绝?”刘豹愤怒的嘶吼,象一只受伤了的野兽,颈上和额头上绷出根根跃动不已的青筋,粗得象只肥肥的蚯蚓。
小将紧抿的薄薄嘴唇稍稍的扯动了一下,轻轻一笑,却比不笑更让人觉得心寒。
“呵呵。这个世上,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仇怨什么的根本谈不上。你杀的汉人,可跟你有仇怨?”
刘豹的怒气象是被人从中间一刀砍断似的憋在胸腔中,张口结舌的答不上这个问题。
是啊,自己洗掠汉人,杀人放火时,好象都是些不认识的人,谈不上什么仇怨,可还不是一样杀了他们?
“其实我也是受命于朝庭,谋个好官爵而已。刘豹,反正你的族人已经没了,不如你再帮我一把,把你的人头借我请赏去吧?”
刘豹的呼吸倏然粗重起来,象是一个老旧的破风箱在不停的拉拉推推,眼睛里猛然爆出一片慑人的精光,抽出配刀来大吼道:“我跟你这小杂种拼了!”
小将仍是冷冷的象具雕塑一样,好象只是置身事外的一个看客:“哎,还这么大火气,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马超!”
说完,马超有力的双腿一夹马腹,那马一声长嘶,迈蹄如风般的飞奔刘豹而去。
两边的军队都紧紧的跟着自己主将,一方要报仇,一方要领赏,看来是个不死不休的结了,两万对五万余众,孰胜孰败?
第三百零一节
问题是谁召唤谁,谁催谁的命?
埋伏了半天的匈奴人连蜘蛛网都等出来了,好不容易等到追兵来了,憋着一口气都昂昂怪叫着冲了出来,没想到吕布一扬方天画戟,天神一般威风凛凛道:“且慢,我有一言与左贤王说。”
刘豹不禁好笑,鱼在网里了,还有什么废话要说,难道要留个遗嘱么?要不要请个公证人?
手一抬,匈奴人的叫声渐渐小了下去,众匈奴人层层叠叠的围住汉军,水泄不通。
“吕布,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莫不是要求饶吗?”
占尽上风的情况下,刘豹也不怕吕布能变出什么花样,难道这已经围进来的几万人还能长出翅膀变成鸟人飞走不成?
吕布冷冷一笑,手中的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插,几个离他最近的匈奴人骇得往后退去,阵角顿时有一股小小的纷乱。
“我此番来,却是好意为左贤王送信来的。”
“送信?送什么信?”
“来人啊!把信拿来。”
吕布哼哼的把手往后一招,根本无视于眼皮子底下密密麻麻的匈奴弯刀。
身后的队形象波浪似的裂开,三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匈奴人一路被推搡着往前走,汉军自动的为他们留出一条小道来。
刘豹定睛一看,这三个人都是认得的,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族弟。
“本来我早就来的,没想到路上遇到了左贤王的家人……”
吕布象是不关自己事一样,手一指刘豹,“你们要找的人在那!”
三人正是从去卑屠刀之下逃生的生存者,几百人的队伍,就只剩下三个人了,一路从草原日夜赶来,准备给刘豹报信,结果却正撞上了拉出大队人马的吕布!
看见了刘豹,三个人多日来的惊恐、痛苦、委屈都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嘶哑着哭喊道:“左贤王!全完了,全完了,一个也没留下啊!”
“什么全完了,说清楚!”刘豹厉声喝道。
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发自肺腑的惊悸感,后脊梁从上到下都是冷冰冰的。那种不好的感觉从心里升腾而起,一直到脑门上。
“您带着大军刚走,族人就被一帮羌人给袭了。我们护着你的家人和孩子想来投奔您,结果半路上全……全被去卑那个家伙杀光了啊!一个都没活下来啊!”
三个人哭得涕泗横流,不似作伪的样子,丧家之痛是不能轻易伪装得出的。
一时间匈奴人面面相觑,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是刘豹的嫡系族人,但是部落之间隔得并不算太远,谁又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家人没事?
刘豹心里凉了大半,但是他宁愿相信这是一个计,厉声吼道:“放屁!羌人和我们草原隔着几千里,又跟我们无冤无仇的,怎么会突然出兵打我们?再说中间还隔着鲜卑?定是你们被汉人所虏,为了活命编了这慌话来哄我!”
那三人见刘豹不信,跪着往前移了几步:“是真的!我们句句属实啊,那去卑还拿出一把金色的刀来,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才是真正的单于啊!”
这不由得刘豹不信,金刀一向是放在自己的族里,如果不是真的全族尽没,金刀怎么可能被人从重重防卫的部落里被人得到?
再说,单于这个位置觑觎已久,自己本来打算得胜之后就回去当的,结果……结果……被去卑从背后捅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