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婚

这个男人怎么不去投身在南楚魔音门那个专攻音杀之术的门派?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

而几个姑娘更是被震得晕头转向,赶紧堵耳朵。

顾星霜欲哭无泪了,我错了好不好,什么不好说,要让摄政王弹琴啊!

而屋外,最悲催的就是凌子霄了。

他距离最近,又毫无准备,整个脸都绿了,又不敢抬手去捂耳朵,顿时瞪着躲得远远的萧无痕敢怒不敢言。

你既然知道,好歹事先提醒一声啊!

还有这琴……凌子霄真的无力了,他出身将门,又非世家,自然没人要求他必须会琴棋书画,可毕竟凌从威已经是元帅了,他的儿子也不能真是个武夫,所以,凌霜华学习的时候,他也都跟着学了点皮毛。

可是!凌子霄自认,就算只学了点皮毛,可让他上去弹,至少弹得比摄政王好!

这时候要是个内家高手在练功,能被硬生生折腾成走火入魔好吗?

然而,就在那穿脑魔音中,居然还真听得出凤求凰的曲调来,也是绝了。

凤求凰的曲子不长不短,只不过,弹完一曲,屋里屋外的人,除了秦绾和李暄自己之外,没有一个有好脸色的,连碧澜轩的下人都一个个脸色惨白,脚步虚浮,仿佛大病了一场似的。

谁叫弹琴的是摄政王,他们哪敢捂住耳朵,是表示嘲讽摄政王的琴艺吗?没见凌将军都不敢呢!

“结束了?”凌霜华虚脱道。

“好像是。”柳湘君小心翼翼地放下一只手,发现琴声确实停了,这才舒了口气。

随后,两人一起扭头,盯着顾星霜不放。

“我错了……”顾星霜弱弱地说道。

秦绾依旧淡定地取下塞耳朵的布团丢在一边,脸色丝毫不变。

“表嫂,你听过表哥弹琴?”白荷问道。

“……”秦绾沉默了一下,一声干咳,“人无完人,是不是?”

“……”众人无语。

好吧,这话说得有道理,摄政王也不是神仙,不可能样样皆能……有道理个鬼啊!不会弹琴和弹出这样的魔音来绝对是两回事好吗?而明知道自己的琴几乎能杀人了还面不改色地弹,那简直是谋杀!

“好了。”秦绾起身,盈盈一笑。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贺晚书赞叹道。

“嗯嗯,只有花中之王的牡丹才配得上秦姐姐!”柳湘君点头。

世人都嫌牡丹富丽堂皇太过艳俗,可一身白衣住在竹林里就算是高雅吗?大俗和大雅原本就是一线之差,随时可以跨越,根本不是两个极端。

“好了,把盖头拿过来。”司碧涵道。

然后……众人都茫然了。那套华丽的嫁衣里,盖头放在哪里了?

院子里,李暄同样面不改色地起身,把琴还给秦姝,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完全不觉得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好事。

“吱呀——”房门开了。

凌子霄又不禁目瞪口呆。

因为,出来的不是盖着红盖头,被侍女牵出来的新娘子——

秦绾一身华丽的嫁衣,头戴凤冠,却没有盖上盖头,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自己走了出来。

“走吧。”李暄毫无意外之色,微笑着伸出手。

“嗯。”秦绾走上前,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十指相扣。

眼见一对新人就这般并肩往外走去,众人都有些傻眼,一时连跟上去都忘了。

“你们就这么出去?”就连一向自诩了解李暄的萧无痕都不禁多问了一句。

“本王的紫曦又不是见不得人。”李暄不在意道。

按照礼仪,新人要拜别父母,由兄弟背出门,送上花轿,然而,这场婚礼着实让宾客大开眼界了。

大长公主可不敢受李暄的礼,辈分上实在太尴尬,反正她也不是秦绾的亲生母亲,所以,高堂的位置坐了两个男人虽然有点诡异,但大家也默认了。可不盖盖头的新娘子,这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当然,背出门也用不上秦枫,因为新娘子不仅是自己走出门的,而且……门外根本就连花轿都没有!

凌子霄终于明白了李暄之前为什么说“其实差不多”,还真是差不多啊!

李暄骑赤焰,秦绾骑的当然是白云,一对新人并辔同行,坦然得过分!

前来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

骑马游街的新郎官见多了,骑马游街的新娘子——千古第一遭!

不是没有一些酸儒骂着伤风败俗气得浑身发抖,但那些人很快就被混迹在百姓中的暗卫悄悄带走,连身边看热闹的百姓都没注意到。

不过,大部分的百姓倒是很高兴,他们不懂那么多礼仪规矩的,淳朴的百姓其实最多的是来看个热闹的,只看到一顶轿子和看见凤冠霞帔骑马游街的美丽新娘,哪个热闹好看根本不用想嘛。

禁军好不容易才重新将狂热的百姓拦在街道两边,以免冲撞了队伍,不过,李暄也是有意识地放慢了速度,几乎绕着京城转了一大圈,才踩着吉时的尾巴到了摄政王府。

百姓更加满足,跟着队伍一直簇拥在王府门前,连附近屋子的屋顶上都站满了人。

两人一起下马,牵手走上台阶,却在王府大门口停了下来。

“嗯?”秦绾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李暄浅浅一笑,一挥手,示意安静。

鼓乐声停了下来,连围观的百姓都渐渐静了下来。

“在圣山的时候,我说过一次,不过现在,这句话,我想再说一次。”李暄看着她,缓缓地开口,“我,李暄,今生得秦紫曦为妻,一生一世,仅有一人,生死相随。”

他这句话用上了一丝内力,传得很广,相信不用到明天,就能举城皆知。

“我一直知道。”秦绾低眉一笑,又凑过去,用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不然,弄死你。”

“好。”李暄紧了紧她的手,也不管听到他这句话后别人的反应,拉了秦绾进门。

好一会儿,鼓乐声才姗姗来迟。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然后,没有了。

送入洞房?连盖头都没有的新娘子,坐在洞房里干什么?于是,满堂宾客看见摄政王大大方方带着王妃一起出来敬酒的时候,早就麻木了。

只有在王府外头探头探脑的几个御史怒发冲冠。

这是谁安排的婚礼?礼部?内务府?必须参他!狠狠地参!

第二天一大早,确实是个好天气。

天色还没亮,秦绾就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像是一尊移动的珠宝展示台一般被打扮起来。

几日之前,姬木莲就已经把嫁衣送了过来,这一展开,连见惯了好东西的大长公主都震惊了。

并不是说这件嫁衣有什么问题,也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珍贵难寻的衣料,事实上,谁也看不出来这嫁衣是用什么料子做的了。因为……居然是满绣啊!

大红底色,五彩凤凰展翅欲飞,微微一动便金光闪烁,仔细看才看得出来,那彩线中还夹杂着细得肉眼几乎看不清楚的金线,先不说那绣工,如此细密的金线本身就是极其繁琐的工艺了,更别提,如此一碰即断的线,如何才能用来绣花?

裙摆上盛开的大朵富丽堂皇的牡丹,同样也是掺杂了金线的,而作为底色的红,也不仅仅是绣满了便算,一缕缕地勾勒出祥云的暗纹。因为刺绣用的丝线都比一般丝线细得多,即便整件嫁衣都是绣出来的,也依旧柔软飘逸。

“姬夫人的手艺真好。”凌霜华摸着嫁衣简直爱不释手。

“对了,凌姐姐也在绣嫁衣啊。”顾星霜笑眯眯地说道。

“晚书和珠儿也是呀。”凌霜华落落大方地答道,“说起来,没定亲的姑娘里,还是你年纪最大,我看下一个就是你了。”

“我才不着急。”这点话顾星霜可不怕羞,依旧笑道,“放心,添妆礼人人有份。”

“不要鞭子。”凌霜华立即道。

“同上,不要鞭子。”贺晚书接了一句。

“鞭子有什么不好嘛。”顾星霜噘嘴。

“嗯,挺好的。”秦绾顺口答了一句。

“还是秦姐姐好。”顾星霜顿时眉开眼笑。

“好了,你们动作快点,摄政王那边已经快要出发了。”大长公主推门进来,同行的还有姬木莲和司碧涵。

“母亲,夫人,碧姨。”秦绾笑着笑了一声。

“不急不急,到吉时的时间还很宽裕,肯定来得及。”凌霜华眨眨眼睛,得意道,“要是摄政王殿下来得太早,我们负责拦住!”

“别闹过分了。”大长公主不禁笑道,“本宫都听说无痕公子发话从今以后再也不写诗了,怕是不少姑娘都要哭了。”

秦绾的手僵硬了一下,不禁汗颜,他……该不会把上回的玩笑当真了吧?

姬木莲走过来,拿起梳子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坐好。”

“哦。”秦绾赶紧正襟危坐。

姬木莲亲自给她梳起妇人的盘发,眼神中闪过一丝惆怅。

当女儿一样从小看到大的姑娘,这就要被野男人给叼走了,想想就不爽。

“夫人也别恼了,摄政王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大长公主轻声道,“反正夫人如今也长住京城,什么时候都能看着她过得好不好的。”

“公主深有体会。”姬木莲叹了口气。

“本宫出阁的时候,父皇母后也是板着一张脸,还让人以为他们对亲自挑选的驸马有多不满意呢。”大长公主掩嘴轻笑。

“可怜天下父母心。”姬木莲插好最后一根衔珠金凤步摇。

“紫曦,来。”司碧涵走过来,珍重地从怀里取出一块用红线穿着的白玉长命锁,挂到秦绾脖子上,轻声道,“你师父给你刻的,好好戴着。”

秦绾拉起玉锁观察着,这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只是……上面雕刻的图案却很怪异,并不是普通长命锁的龙凤祥云图样或是富贵长安之类的字,特别简单,正面刻了个苹果,反面刻了个酒壶。

“这个锁……好特别啊。”凌霜华道。

秦绾却“噗”的一声笑了:“平平安安、长长久久?”

“所以我就跟他说了,好好刻不行嘛?你师父也是年纪越大越幼稚了。”司碧涵一摊手。

“我觉得挺好的。”秦绾顺手将这个和嫁衣不太般配的长命锁塞进衣服里面,贴肉戴着,又笑道,“以后我留给我女儿。”

“哎呀,那表嫂可要努力了。”白荷道。

“努力什么?”顾星霜疑惑道。

“努力生呀。”白荷大笑,“我表哥肯定需要继承人的,安国候还想要小世子呢,表嫂还想生个小公主,不努力怎么行呢!”

“臭丫头,改明儿我就找个人把你嫁出去!”一片哄笑中,秦绾顺手抓起桌上用来垫饥的花生扔过去。

“哎呀!”白荷捂着被砸出一点红的脑门眼泪汪汪。

“叫你嘴快,活该!”凌霜华幸灾乐祸,随即朝着她挤挤眼睛,又一本正经道,“这种事,我们心里清楚就好了,何必要说出来呢。”

顿时,屋里一阵笑声,连有些伤感的几个长辈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小姐。”荆蓝敲了敲门,走进来。

“出什么事了?”秦绾微一皱眉。

荆蓝跟了她这么久,今天的大喜之日,脸色实在有点不对劲。

“王府那边出了点小事。”荆蓝迟疑了一下,上前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秦绾面无表情,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怎么回事?”凌霜华有些不安地问道。

“白莲小产了。”秦绾答道。

“啊?”所有人都愣住了。

“对不起……”白荷下意识地道。

“又不是你干的,关你什么事?”凌霜华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又怒道,“那个白莲绝对是故意的吧?秦姐姐大喜的日子出这种幺蛾子,真晦气!”

“就是!”柳湘君一脸怒气道。

要说这是巧合,谁也不会信的,怎么早不小产晚不小产就挑了这一天了?

“王爷是怎么处置的?”大长公主镇定地问道。

“王爷没处置……”荆蓝擦了把汗。

“没处置是什么意思?”众人都是一愣。

“就是……没管的意思。”荆蓝道。

“自生自灭?”大长公主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院子里有侍女,也有年纪大的嬷嬷,只要没人想害死她,她就算自己想死也死不了的。”荆蓝一摊手。

“活着就行!”大长公主咬牙。

有个死婴已经够晦气的了,要是连白莲都死了,今天的日子简直就是霉运当头!

“表嫂,你没生气吧?”白莲有些不安地道。

“没事,小产而已,死不了的。”秦绾漠然道。

不管白莲是故意要咒她,还是真的不小心,她给过她活路了,既然不想走活路,那就去死吧。只是,这话在白荷面前不方便说出来。反正……只要不是死在今天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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