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的!嘻嘻哈哈!”巡逻过来的一个领头豹子眼一瞪,凶神恶煞。
门口两个守卫面如土色,“咚”地跪下来:“陈统领。”
那个领头往门里望了望,徐公公正抱了被子给“皇贵妃”盖,里面还有个别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喊:“陛下,您这翻什么呢,赶紧吃饭吧,奴才还赶着收拾东西回去给大皇子送饭呢。”
“仔细你们的人头!”统领拿剑柄各敲了敲两个守卫的脑袋,带人走了。
两个守卫过了一会儿才捂着脖子站起来,“呸”了声:“不过陈家一个旁枝,狗仗人势的。”
嘴里不屑,却也是打起精神认真守卫。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送饭进去的小太监带着徐公公出来了,一边走一边得志便张狂地说:“哼,老东西,以前看你嚣张,现在也去给咱家洗洗臭袜子吧。”转过头又是狗腿模样地塞了两块玉佩给门口守卫,说,“两位大人午饭还满意,前两天您二位前头那两位包圆了,小的是真没法子,今儿小的自个贴钱给您二位多整了,嘿嘿,这个老东西以前跟小的有点过节,大人们看,”
门口的守卫掂着玉佩笑起来:“个阉奴,得点势就舞起来了。”
小太监又狗腿地塞了两块金子:“还望大人保密,过两天小的就把人送回来,要是不放心大人也可以派人跟着。”
“去吧去吧。”守卫掂掂金子,“看你个怂样能有什么不放心。”
小太监就趾高气昂地领着蔫蔫的徐公公走远了。
那边御花园里,刚避过换班的巡逻,蒙脸的“沉妃”落了面纱变成皇贵妃,支撑不住地瘫下来,一旁的太监立马化身承业帝一把抱起她。
小太监苏倾钰看看迎面过来的巡逻队,推了承业帝一把,把人推进了密密麻麻的灌木林,低声说:“去冷宫,那边的地道陛下知道吧?”
承业帝点头。
苏倾钰就拖着侍卫纨绔迎出去了。
“干什么的?”巡逻队停下来问他们。
小太监扭扭捏捏,拉着已经僵硬的侍卫的小手,个子明明比人高还弯腰靠在人家肩上,脸蛋抹了红红胭脂,嗲嗲地说:“哥哥,你说不嫌弃人家是太监的,明明,你昨晚上还说人家床上功夫好呢。”
半张脸都是青色胎记的侍卫僵硬地说:“我们说好的,下了床谁也不认识谁的。”
抱着皇贵妃逃命的承业帝脚下一个趔趄,如愿听到那边巡逻队此起彼伏的呕吐声,还有苏倾钰和纨绔被人追杀的惨叫声。
——
皇贵妃有力气站起来的时候,头上地道口才又有声音,上头一片黑暗,看来外面已经深夜了,跟着地道口新鲜空气一块传进来的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承业帝连忙上去扶着背上被砍了一刀的苏倾钰下来,纨绔的胳膊也挨刀了,一直在滴血。
苏倾钰下到地道后,看到岳父岳母安然无恙,松了口气,才说完“总算能和宝宝有个交代了。”,就直接趴到地上晕过去了。
“世子,世子!”纨绔顾不得疼痛吓得滚过来,“你可别吓小的,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小的怎么跟侯爷夫人交代啊,小的会被抽筋剥皮的啊!”
承业帝拉着纨绔:“别碰他,小心他的伤口。”
皇贵妃拂开苏倾钰额头上的头发:“真是个好孩子,傻孩子。”
纨绔低头用牙撕了一块衣服带子,随意把自己伤口包了就爬起来又出了地道,承业帝都没来得及问他干嘛去,难道不知道外面多危险吗?
不一会儿纨绔又拿着干净的水下来了。
承业帝有点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伤不管,也要先给苏倾钰洗伤口的纨绔,这么拼命,难道他们真的,关系不一般?
“本宫来。”皇贵妃接过水,承业帝也让纨绔去一边,自己给苏倾钰伤处衣服撕了,让皇贵妃好清洗伤口。
清洗完伤口,承业帝把自己一件干净里衣撕了小心地包了伤口:“到底年轻,伤口都不怎么流血了。”
“你们怎么来了?”承业帝问旁边自己给自己洗伤口的纨绔。
纨绔有点无奈,说:“是少奶奶非说她做梦梦到陛下娘娘被人欺负了,大半夜就要回来,我们世子疼媳妇出了名的,二话不说就收拾回来了。”
“傻宝啊。”承业帝看着面色苍白安静的苏倾钰,“真是孤的福星,还给自己挑了个好相公。”
皇贵妃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那时候本宫一看就知道他会疼傻宝的。”
地道没安静多久,隐隐听到外面兵荒马乱:“搜,一间一间地搜!”
“听说这里闹鬼。”地道正上方声音清晰起来。
“小点声,随便看看就走了。”
“啊啊,死的,死人了,肯定就是今早,今早给冥钱的那两个。”
“快走快走!”
“那边搜过了?”
“搜过了搜过了,什么都没有。”
“赶紧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人声走远,承业帝舒口气,旁边苏倾钰还没醒,纨绔也累得睡过去。
皇贵妃靠着地道笑着轻声说:“本来是要给二宝用的,没想到咱们都用上了。”
“呵呵,是啊,托你的福了。”承业帝握了她的手。
宫内的兵荒马乱给了外面二宝一个信号,苏倾钰已经做了什么。
那些曾经跟着傻宝挖地道的基本都是现在这个军队的指挥史,原本承业帝隔三差五会派人来看看地下练兵情况,这回都一个月没人来,偶尔出去采买的人也发觉城里不寻常。所以傻宝一来,那些人立马义无反顾地听从了二宝的指挥,借着黑夜,在甲乙丙丁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完城门守卫后,那些人迅速占领了各路城门。
大皇子到了地道里,一片漆黑,跟着一块来的陈大人立刻就知道被骗了,立马回宫,但宫内找皇帝已经找翻天了。
到了后半夜,整个皇宫有了沸腾的感觉,马蹄声,人声,即使在地道也能听得见,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犹如这个国家的动荡。
等外面安静下来,搜查的都走了,纨绔摸摸脑袋上的冷汗,强自镇定起来,抽出腰间不久前才配上的软剑,在苏倾钰前面小心地轻轻地推开床。
两人刚刚跳出来,外面两个落伍的小兵偷偷进来。
“听说这是皇贵妃以前住的地方,好东西肯定不少。”
“是啊是啊,外边我都说好了,给咱们掩护,拿了东西和他们分,大人他们不会发现。”
“谁。”刚转过来还没来得及喊的两个小兵就被纨绔一剑甩下去,见血封喉,都没出第二剑。
纨绔也是头一回真正杀人,看着一地的血,翻着白眼的尸体,手有点克制不住地发抖,好不容易强压着,冷漠地将剑放到身旁垂下。
苏倾钰看看溅到自己身上的血,也有点心里发慌,拍拍纨绔:“换衣服。”
到了外面,纨绔和苏倾钰都微微弯腰低头,让人看不清面容。
几个跑回来的小兵跑上前:“有什么收获?”
纨绔头也不抬地把一个荷包扔给他们,压着声说:“里面好像,好像闹鬼,说要,要杀了,杀了我们,让我们,什么,什么都带不走,我,我再也不去了。”然后就“惊恐万分”地跑了,苏倾钰也抖着肩缩着头跟着跑了。
后面那几个小兵哈哈笑起来。
打开荷包一看竟然是一把冥纸,几个人都吓得扔到地上,战战兢兢地抬头,已经看不到那两个人,平日里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水平,根本跑不了那么快。
其中一个冷汗直淌:“莫不是,他们,他们就是,就是那…”
另一个也发抖:“都说,冷宫死的人多,十几年以前,皇贵妃刚住的时候,就闹过,所以冷宫出生的六公主是个傻子,皇贵妃也不怎么正常,现在,”
几个人壮着胆进去冷宫主殿,因为本来没什么人,皇贵妃搬走后更是打扫的人都三个月不来一次,风一吹过,白色苇幔飘起,阴森地诡异。
“啊——”走在最前的一个小兵尖叫起来,后面什么都没看到的小兵吓得掉头就跑出去了。
“你都看到什么了?”几个人围着那个尖叫小兵问。
那个小兵脸色发青,眼神恍惚,人都要不正常了:“死,死了,他们两光溜溜地瞪着眼,死了,血流了一地。”
其他人也开始发抖,然后就都吓得跑了:“都说了别来这么阴森地方,这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大白天都碰到鬼了。”
跑远了躲在假山拐角喘气的苏倾钰问正在观察周围环境的纨绔:“你怎么会画那玩意?”
“世子忘了,小的被卖到侯府前一直在棺材铺打杂?上回您还说少夫人不高兴能把小的卖回去呢。不过还是世子厉害,能想出闹鬼的法子。”纨绔拿着软剑一边眼观六路地探路,一边回答。
苏倾钰抽抽脸:“真忘了。”
——
“小的又来给陛下送膳食。”一个笑眯眯狗腿模样的小太监,拿了一个金锞子塞给门口守卫头领,“陛下这都几天没进食了,小的也听您的不敢常来,可是您看,饿坏了也不是个事不是?陈大人那边可是暗示过事成前不能让里面那位出事的,小的也是难做啊。”
“后面两个怎么没见过?”守卫指指身穿太监服饰,端着盘子举过头的纨绔和苏倾钰。
“他们都是净房刚送来的,胆小的很,之前那两个不是因为您说有嫌疑么,小的就给换了,这两个都是老实的,被人欺负的脸都毁了,小的可怜他们就带着他们了。”
“把头抬起来。”守卫一喝。
然后守卫就看到两张丑到爆的脸,一个半边脸青色胎记,一个是一字眉,半边脸明显被火烧的痕迹。
“等着。”守卫进去一会儿又出来,“进去吧,别耍花样。”
苏倾钰和纨绔跟着那个小太监进了门。
到了里面书房,小太监吊着眼皮,尖着声:“陛下,该进膳了,小的劝您还是听大皇子的话吧,”
一边得意忘形大皇子坐在书桌前翻着奏折,挑眼看了看明显消瘦许多的承业帝:“是啊,父王还是吃点吧,别到时候饿出好歹说儿臣不孝,您要是出事,您怀里的美人可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承业帝气的浑身发抖,坐在一边榻上,扶抱着已经病的嘴唇发白的皇贵妃,强忍着怒气,给皇贵妃喂了点水。
徐公公也苍老了许多岁,捧着水瞪了小太监一眼:“狗奴才,竟然帮着逆贼欺辱陛下,之前真是看错你了。”
纨绔和苏倾钰捧着东西绕了书房走一圈,才碰头把东西放到一边置物架上。
“门口一个。”
“里面就大皇子一个。”
“咳咳”皇贵妃咳嗽起来,迷迷糊糊醒了,“陛下,陛下,别管臣妾,走,走,好,好不好?”
承业帝叹口气,搂她入怀:“哪里能呐,便是不管你孤也出不去的。”
皇贵妃哭起来都是美丽的,眼泪都是静静地淌,明亮的眼睛就像蒙了纱,本就巴掌大的脸因为生病更是小的可怜。
承业帝轻轻拍她的背:“没事的,还有孤呢,还有我们的儿子呢,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给我们报仇的。”然后像是松了口气,对大皇子说,“把解药拿来,孤把兵符给你。”
大皇子欣喜若狂:“我的好父王,你早拿出来不就都好了,不过解药在母妃那,儿臣要兵符,母妃要的你是知道的。”
承业帝手背青筋突了突,冷笑:“她都已经自封为妃,还想如何?当皇后?孤要是现在死了,你登基她不就直接是太后了么?”
大皇子愣了一会儿,承业帝继续说:“如果你能把解药拿来,孤就下旨封你为太子,兵符也给你,只要你不告诉陈家,就可以免得你以后受到你母族威胁,如何?”
大皇子沉思半天,半信半疑:“父王说真的?”
“说到底,你也是孤的儿子,虽然你的资质比不得五皇儿,但也好过大贺落到陈家手中,孤不希望大贺不姓郝连,皇儿觉得呢?”
大皇子就真的出去了,承业帝卸下尊贵高傲,叹口气:“到底是个蠢货,孤的兵符一出也是他的死期,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陛下。”徐公公眼泪巴巴,“您进点东西吧,都好几天了。”
“拿下去吧,孤吃不下。”承业帝顺了顺皇贵妃的头发,“娴儿被孤累的中毒都好几天没吃东西,孤哪里吃的下。”
苏倾钰都想给承业帝鼓掌欢呼了,他要是女的一定毫不犹豫爱上这个长得好脑子好的皇帝陛下。
可是现实是,那是他最最尊敬的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