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当驿卒们刚刚出发时,皇帝的中使就闪电般赶到泾州城,宣读了诏令:授予泾原行营留后、原州别驾刘海宾旌节,刘海宾即刻点起将兵、射士,赶赴平凉处,归侍中浑瑊号令,以备西蕃犯境。
这时候,在西吉盟坛处,西蕃骑兵列成个空心的大方阵,四面朝外,将尚结赞的帐幕围在中间。
方阵内外,躺着许多被杀害的唐军会盟使团成员的尸体,高坛上被无辜射杀的人们,尸首虽然被抬下来,但血还在那里不断顺着柱脚滴落。
马燧、崔汉衡、马宁、刘文扈、袁同直、窦申等被俘的官员,各个都被西蕃人杠上个大圆木,三道绳索一捆,从领子直到脚趾全都被束缚得死死的,发髻也被系在绳索上,这样所有人的脸只能仰着,无法做出任何私下交流,密密麻麻地被摁在盟坛下,对着坛上立着的尚结赞、区颊赞、乞胜坨。
窦申右手被削断四根手指,虽然被简单包扎,但依旧疼得哀嚎不已。
而吕温因掩护崔汉衡,西蕃一些士兵钦佩他的情义,反倒没锁他,把他送到旁边的营帐内医治创伤去了。
这会儿马燧总算是醒转来,气得毛发直竖,对区颊赞破口大骂:“丑蕃奸贼,昔日是你百般哀求,让我在天子前保全会盟,可现如今却背信弃义,居然劫盟,你等丑蕃早晚不得好死!”
区颊赞此刻用流利的汉话,嘲骂马燧道:“你们汉人说过,天予不取反受其祸,既然仆射自投罗网,我大蕃岂能逆天而行?”
这话气得马燧几乎要吐血。
崔汉衡也怒目指责尚结赞:“我在逻些城出使多年,深知你家赞普本非奸恶之辈,可你身为东道大论,本应辅弼主君行正道做正事,可如今却悍然劫盟,丢弃信义廉耻,虽得一时之快,却不知触怒中国,早晚无遗类矣。”
“我看是中国如今无遗类矣!”尚结赞怒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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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盟坛和帐幕其他地区,来不及乘马逃走的唐军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西蕃骑兵闪电般追上他们,箭射、刀斧劈砍,还有马槊本刺,染满血迹的尸首很快铺满在帐幕周边。
“我不能死,我要回长安,x的高岳我记得你,怪不得你给我注拟个礼部司员外郎,还特进为鸿胪少卿,原来就是要把我害死在这荒野当中。”窦申在幕边的水沟里滚来爬去,边在心中尖利地呼唤着。
嗡,一支箭矢飞来,他旁边名唐军士兵后背被贯穿,先是跪到垂着头,接着就扑倒在地上断气了。
越来越多的箭,猛烈地自西蕃骑兵的弓上射来,窦申身旁的人,接二连三地被射中倒毙。
绝望的窦申伏在匹额头中箭,侧倒在地上,但还在喘气的马匹上。
这时阴影遮蔽了他的后背和脖颈,他惊恐地回望:
西吉原野的阳光,背着这群杀人不眨眼的西蕃人,照在他的双眼里,对方全是高头大马,手里提着滴血的马槊、阔剑或连枷。
“不,不不不!”窦申本能将手抬起。
一名西蕃骑兵挥剑斩下。
窦申眼睁睁看着,自己右手的四根,对,清清楚楚是四根手指,在刃光的弧掠过后,与右掌分离,然后于半空里抛洒出来,往着不同方向坠落。
扑腾,其中食指就掉在窦申的怀里。
血飞溅出来,往下渗漉,直到染透了他胸前的绯衣,把原本红色的衣衫给浸黑为止。
窦申感受到惨烈的疼痛,他仰起脖子,眼珠都要凸出来,左手紧握着残缺的还在窜血的右手,嚎叫起来,接着便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