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羌笛秋声湿竹心(32)

臭豆腐的气味还在,她侧首,发现床头柜上,一包黄油纸包静陈,那般熟悉,可不就是包的臭豆腐,而且,还是她常买的那一家铺子的臭豆腐。

轻轻咬了唇,她将视线收回,心中早已滋味不明。

是,以前她的确喜欢吃臭豆腐,就像他曾经喜欢吃榴莲一样,因为这两样,他们两人还经常打趣嫌弃对方。

他说臭豆腐太臭了,不如榴莲好吃,她说榴莲那才叫天下第一臭,哪有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其实,她从未告诉他,她并不是真的喜欢吃臭豆腐,而是因为那时她身上有腋味,且当时掩盖腋味的香药还未制出来,她怕他闻见,怕他难以忍受、怕他嫌弃,跟他一起,她才揣着臭豆腐,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腋味而已。

当初,他不是特别不喜欢臭豆腐的吗?今日竟然专门去给她买,这让她很是意外,也让她心念大动得厉害。

也就是这一刻,她忽然意识过来一件事。

或许当初他喜欢吃榴莲,也是跟她的目的一样,只是为了帮她掩盖身上的气味,让她安心?

银耳说过,他并不喜吃榴莲,只是爱摆着而已。

可曾经跟她一起的时候,他明明那么喜欢。

所以,跟她一样,都是装的,都是为了她?是吗?

是这样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不能再深想,也不能去深究,深想深究只会让自己更加泥足深陷、更加痛苦。

趁他正好不在,她赶紧忍着身上的酸痛起了身,穿衣下榻,戴上雷烟的面具就跑,跑到门口,她又想起,如果不拿走那臭豆腐,他会不会多想,最重要的,会不会又专门拿去送给她,避免他再去找她,她觉得还是自己主动拿走得好,遂又回内室,拿了那包臭豆腐,这才出门回自己厢房去。

秦羌会完客回房发现床榻上已经不见了人,榻上的薄毯都没叠,凌乱在榻上,席子上她的落红,也没有处理,可见她离开得匆急。

本还在担心,她会不会又离开太子府了,后看到床头柜上的那包臭豆腐被她拿了去,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若真离开了,她定不会带走任何一物,或许碰都不会碰。

去书房准备处理一些公务,可是总静不下心来,脑海里一直晃动着她的眉眼,他将公文一合,起身出了书房。

走着走着,他发现又走到了雷烟,也就是厉竹的厢房外面。

他就搞不懂了,明明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她,还没有想好自己该说些什么,为何又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

本想转身离开,后又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

总归是要面对的。

遂干脆头皮一硬,抬手敲门。

里面传来厉竹嗡里嗡气的声音:“谁呀?我睡了。”

秦羌怔了怔。

又睡?

在他那里还没睡够?

一次就让她累成这样?

到底是真睡,还是不想见他呢?

莫名他就觉得是后者。

所以,他也不想让她如愿。

“是本宫,本宫有事跟你说。”

里厢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再度传来:“殿下直接吩咐吧。”

言下之意,让他就隔着门就这样说。

秦羌微微挑了挑眉尖,“你确定让本宫就这样说吗?”

他的言下之意,他可不保证自己说点什么敏感的或者尴尬的,更不保证会不会被别人听到。

里厢的人自然是听懂了,半响没有回应。

就在秦羌想着要不要再将威胁的意味说得更明白点的时候,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自里面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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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卞惊澜,秦羌在府门口静站了好一会儿。

原本他还以为卞惊澜此番来午国找厉竹,许是奉了卞惊寒之命,如今看来,不是,是他自己要找厉竹。

卞惊澜是一个不会隐藏情绪的简单之人,方才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情愫,他都看在眼里,这点让他很是意外。

那女人还真是个祸水呢,几时竟让卞惊澜也对她上心至此?

想起那个女人,心中又是一阵悸动,抬眸望了望天上的日头,若非青天白日,他甚至会怀疑方才自己与她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在做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他可是亲眼看到她衣衫不整从他父皇的寝殿出来,而且后来,她跟他父皇的表现,以及话语,也都承认了这一事实。

可是

为何?

为何他们要骗她?

百思不得其解,他告诉自己不急,他迟早要弄清楚当初的是非曲直,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转身进府,他往厢房的房向走。

如同寻常一样,沿途遇到的婢女和家丁都退至一旁跟他行礼。

“殿下。”

让所有行礼的婢女和家丁意外的是,往日,他从来都是扬长而过,无任何反应,今日竟然破天荒地给予了回应。

虽然只是鼻子里“嗯”了一声,再无其他,可就是这一声,对大家来说,那也是从未见过,就连在这个男人身边做婢女多年的银耳都未见过。

于是,大家就像是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稀奇,很快这一消息就在太子府里传开了。

回房的路上碰到雷尘,秦羌吩咐他:“去取一只信鸽来,本宫要致信给大楚陛下。”

雷尘领命离开,秦羌大步流星回房。

可回到房门口的时候,他又顿住了脚步,心里竟莫名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她醒了没有?

会不会怪他?

她说,别逼她恨他,言下之意,如果他强行要了她,她便会恨他的,那她现在是不是真的落了恨?

他该如何跟她面对?

说些什么呢?

说,醒了?还是跟她说,对不起?又或者说

他好乱,心中从未有过的紧张,抬手扶额,他也是无语得很,想他秦羌几时怕过谁,又几时这般纠结过?

雷尘取了信鸽回来,发现他们的太子殿下竟然还未进屋,就站在房门口的走廊上,一会儿叉腰,一会儿抬手扶额,一会儿又摸下巴的,一会儿朝左走两步,一会儿又朝右迈两步,不知在考虑什么事情考虑得如此浮躁。

心中疑惑,他上前唤他:“殿下。”

秦羌回头,见他已捧了鸽子前来,似是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门口已站了良久,面色有些不自然,示意他:“等一下。”

“是!”

见男人推门而入,雷尘便捧着鸽子候在门外。

他知道厉竹在里面,因为被这个男人唤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她出来,虽不清楚他们两人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有两点。

一,他们应该是进了内室。

如果在外房,动静大点,他在门口是能听到一些的,可如果在内室,再将门一关,外面就什么都听不到,后来,他就是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动静。

二,他们两人似乎并没有闹不愉快。

之所以会这样认为,是因为完全可以看得出,这个男人的心情不错。

想想这个男人会如此喜形于色,也真是极为罕见的事。

这厢,秦羌入了中房,并未立即进内室,而是又在中房了静立了片刻,凝神听了听内室里面,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感觉到女人似乎还在睡着,这才拾步走了进去。

果然,榻上女人依旧睡得香沉,他离开去见卞惊澜时什么睡姿,还是什么睡姿,一动未曾动过。

竟然累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