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矩轻笑出声。
那笑声里是毫不掩饰、明明白白的嘲讽。
这是从刚才到现在云矩第一次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恶意。
云矩自顾自地笑过,撑着脸,歪着头审视着云朔的神情,用一种教导小孩子的语气开口道:“八弟,哪里有“嫁”,东宫当得起这个字的,可只有太子妃殿下,温宪当时不过是个末品的侍妾,我们一般叫那……无媒苟合。”
最后四个字,云矩特意放轻了音调。
“混帐!”云朔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他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一拳狠狠砸在案几上,横跨过案,捏住云矩的领子,提溜她起来,恨恨地瞪着她道:“不许你这么侮辱温宪!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那她是怎样的人?”云矩怒极反笑,轻轻地反问道:“你真的了解她么?你真的……认识她么?”
她看着云朔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要不到想吃的糖就满地打滚哭闹不休的孩子,带着说不出的怜悯,和一种出于长者、知情人所带的纵容。
云朔被她的眼睛慑住心神,不由自主地泄了气,松开了自己抓住云矩的手,后退了半步。
他低着头站着,好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云矩也不在意,她坐在那里,风度翩翩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云朔沙哑着嗓子开了口:“五哥,你曾是我最崇敬的人,也曾是我心甘情愿为之去死的人……”
云矩低着头笑了笑,那笑声里,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自嘲。
可惜并没有人听得出来。
“但现在不是了么?”云矩温和地接口,像一个宽厚和善的长者,体贴地把对方未出口的话补全了。
云朔抬头认真地看着她,好半晌,摇了摇头:“……而温宪,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五哥,当年的事,是我自愿替你做的,我心甘情愿……可是你,太叫我失望了。”
云矩眨了眨眼睛,撑着头,有些回不过神来:“……所以说,你并不记恨我送你去死,却因为我没有帮温宪而要与我翻脸……嗯?”
云朔摇了摇头:“不是因为她,只是因我现在才发现,我于五哥,并算不得什么。”
他们之间,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曾平等,但叫云朔也没想到的是,自己大概是从来就不曾在五哥心里有过位置。
云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么说,就还是因为温宪的事要与她翻脸了,这可要她怎么说呢……
“你可真是……太傻了……”
云朔无所谓地笑了笑:“大概吧。”
然后起身就要出门了。
云矩默了默,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如果我说,温宪的事,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我是否还有回到当年那种情况的可能?”
云朔站定,回了头,面带悲意地回视着她。
他认真地看着这个自己前十五年曾经着了魔般疯狂追随的兄长。
突然发现,对方也不过如此。
云朔摇了摇头,转身,开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