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羊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做了许多梦。被别墅里的鬼残杀、被雷劈死、进鬼门关后渡江失败魂散,更多的有些记不清,等她睁眼的时候,身下的床褥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她躺在单人小床上,头顶正对着被焦子昂锤烂的破洞。

床边站着一个男人,正是张易弄,他手上端着账册,听见动静转来视线:“醒了?”

江羊想坐起来,后腰肉一阵撕裂的痛逼得她躺下:“嘶……”

“子昂,熬粥。”张易弄吩咐完焦子昂,坐在床边,没有刻意避开她投来的视线:“他做法确实欠妥。”

她的目光一直系挂在他身上,不解释是不行的。

江羊心底升起的怨气一时间无处发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白袍身影:“白平生?”

张易弄:“你要学摆渡,他在帮你。”

江羊:“……”这么一想居然有几分道理,虽然她先前不知摆渡必须得死一轮,但这话确实是她亲口说的。

江羊越过那个话题,咧着嘴,不顾形象地撑起腰板,不敢摸那块伤口:“伤得重不重?”

“内脏无碍。”张易弄提醒道,“再睡会,死气就该消了。”

江羊对这事没概念:“死气?”

张易弄略一挥手。

空气中荡漾起丝丝波纹,最终缓缓凝聚出一片清澈的镜子,镜子无框,透明,江羊却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本应失血而苍白的脸颊周围却浮着丝丝缕缕的黑雾,雾色不深,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张易弄见她看明白了,撤去镜子:“面浮死气是受伤而致,伤愈自然消除。”

江羊放下心:“伤是你治的?”

张易弄:“是。”

江羊道过谢,背靠着墙,用软枕抵在伤口上勉强才坐起身,莫名其妙来了句:“我这人贪生怕死。”

张易弄瞥她一眼,脸上一副“我看的出来”的表情。

江羊又说道:“还贫血。”

依旧是半夜,几片云慢吞吞地将月亮遮掩了大半,让张易弄置于暗处,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想说什么?”

张易弄的声音始终很好听,让她紊乱的心神得归平静。江羊思索片刻,问道:“万一我干不了摆渡的活,是不是就得给你当人仆?”

张易弄:“……”她这是听谁说的?

江羊认命地咬牙问:“供血可以,能不能商量下频率?我估计一个月两次是极限,再多我这身板也扛不住。”

张易弄道:“胡思乱想。”

江羊往咯吱窝下掖紧了被子,听到这话感觉房间更加冷了点:“真没商量的余地?”

“缔结阴婚,你已是我的人。”张易弄伸出手滞留在半空,最终还是对着她的头轻轻地摸了摸,“不用紧张。”

“紧张?”一向自以为适应能力很强的江羊,嘴里念叨这两个字,竟然绕不开神了。

从进鬼门关后,她就没松懈过。

几次死里逃生,放在鬼门关里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却危及她的性命。

活人与鬼门的世界,确实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