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色府绸衬衫质地上等,衬出隐隐的胸廓,银灰色领带扯松了,敞着领口透气。
闻萤应了“好”,疑惑不已地看他踱步走上栈道。
纪飞镰停下,回头问:“你第一次看到我,把我当成谁了?”
方沐海。
但闻萤决计不能据实相告,换了套说辞:“以前一个关系要好的朋友。”
“看你那反应,我还以为是前男友。”
“说笑了,我没有前男友。”
纪飞镰眉梢一挑,“是吗?”
“是呀!”闻萤嘴角漾开笑意,弯起的眉眼透着狡黠,“现在的男朋友,是我的初恋。”
暂时还没老练到,能和异性上司开暧昧的玩笑。
不管是不是多想,一旦嗅到对方话里的暗示,带偏的方向,闻萤都没有多余的耐心与之周旋。
这才发觉,她可能比想象中的更爱林谨承。
闻萤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距离对于爱情,就像风对于火。它吹熄那些柔弱的,助燃那些强烈的。”
夜里十一点多回到家,林谨承还在书房忙碌。
躺下后,闻萤迟迟无法入睡,睁着眼直至听到他轻微的脚步。
她说:“我那笔单子谈妥了。”
林谨承一举一动都顾忌着不吵她,突兀的一句吓了他一跳,“还没睡?”
“嗯。”
“真的妥了?”
“不是嘉和,是另一家。”
“我就说,不可能是嘉和……”手里正在解衬衫纽扣,闻萤短暂的沉默让林谨承意识到,她可能知道了跟嘉和签协议的是鸿海。
解了一半的扣子也顾不上,他和闻萤并排躺着,搂紧她的腰,把脸埋入她柔凉的乌发,“你要是开口,我可以让给你。”
“你舍得吗?”
“这有什么舍不得?”
“算了,你舍得,人家未必答应。”闻萤没好气地说,“我还是稀罕自己搞定的。”
“那你快来搞定我,都躺平了,随便你搞。”
“……”
他的两只手开始不安分地游走,闻萤却没有配合的兴致,低声问:“你真的……玩过比大交杯还大的吗?”
林谨承的声音骤冷:“这都是生意上的事,可以不说吗?”
“我想听。”
“看情况,我也有我的底线,我不会和她们开房的,想想就恶心!”
“可是我害怕,你要是走到无可挽回……”
“闻萤,我不否认我喜欢危险,喜欢刺激,生意上的成功带给我的快感远胜于做爱。不过如果有一天,我走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请你阻止我。”
那天晚上闻萤和纪燕宁打过招呼,事后纪飞镰绝口不提,让她倍感困惑。
他的双亲她都认得,就没有一点好奇吗?
而本以为纪燕宁口中的邀请,不过是客套说辞。
谁知半个月后,纪燕宁真的打电话给闻萤,邀请她上门做客。
将客户资料归档,看了眼预订部的记录本上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闻萤就跟同事一起吃饭去了。
没有人祝贺,她也感觉不到多开心,毕竟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饭桌上听到同事嘴里的微信群,闻萤立马添加。对方好心提醒,有事没事冒个泡,保持存在感,她连连称是。
这才发现,新人普遍两两组队,只有闻萤一个单打独斗。
大家随口说起碰到的奇葩,插几句积攒的经验,闻萤赶紧记在心里,什么场合该说什么,什么时候该递烟,什么时机配合着唱红脸白脸。
根本来不及自怜受过的委屈。
工作治愈一切矫情。
营销部晚上八点下班,闻萤吃了饭回去填写报告,反思自己表现得完全不像拥有两年的社会经验。
后知后觉地回想——
因为老鸟们知道嘉和电子被签走了,难怪那个同事离职后,档案还没更新。
因为是鸿海签的,难怪林谨承那么肯定,他能帮上忙。
她暗暗叮嘱自己,下次记得机灵点,转眼又忙别的事。
不再有别的感叹,连浪花都腾不起一朵,内心的湖面荡点涟漪,顷刻恢复平静。
没什么大不了的。
地铁2号线的站在酒店附近,闻萤九点多离开,走出景升没多远,看到纪飞镰立在前方的路口,手里捧着一盆花。
花的蓝色纯澈写意,她走近了看清花型,像扑腾的鸟雀,随时要从盆中飞走。
纪飞镰却没看到她,还在和车里的人说话。
那辆白色的轿车敦厚大气,带翅膀的b字车标看起来价格高昂。
很快从另一边车座走下一人,接过纪飞镰手里的花盆。
他挺直背,抻了抻胳膊,挥手冲车里的人告别,眼风扫过侧面的闻萤。
“闻萤。”
纪飞镰的笑容充满感染力,嘴角上提牵起小半张脸,拉出一对小括号似的肌肉线条。
那么干净明朗,让人疑心他是在国外长大的abc。
闻萤回以笑容:“纪总监。”
开出几米的轿车停住,已经升起的车窗忽然降下,一个瘦小的女人靠过来。
她浅色的丝质裙面泼墨一样铺开长形的花瓣,丝毫不显喧扰,无名指戴一枚素金婚戒,再无其他首饰。
化了淡妆看去仍有些年纪,气质高贵,打量闻萤的目光没有一丝挑剔或审度。
纪飞镰介绍:“这位是家母,这位是我同事,闻萤。”
他话音甫落,闻萤脑海里浮出一个名字:纪燕宁。
纪燕宁说:“闻小姐,你跟我先生也认得,对吧?”
闻萤心里一咯噔,脸上波澜不惊,“当然认得林先生,我过去在鸿海工作,和他有一面之缘。”
“那既然大家都认得,改天到家里做客。”
“荣幸之至。”
纪燕宁声音柔缓,笑也是沉静的,保留了年轻时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微微颔首,车子随即开走。
回头对上纪飞镰似笑非笑的目光,闻萤略微不自在地攥紧背包肩带,“纪总监,那我先……”
“随便走走?”
“走走?”
“赶时间吗?我可以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