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四爷的极力推荐,她要拒绝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可这回她本就是为着育婴堂的事儿想找慧嘉法师来问问,换别人来还有什么意义?还有那文觉给她的印象实在不好,尤其他上次看宁儿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让人心中有些发寒。
“只是场普通的法事罢了,用不着文觉大师这般的高僧,上次来的慧嘉法师就不错,这回还是让他来吧。”
四爷心下有些奇怪,岚儿甚少会反驳自己的意见,这回怎么要点名让那慧嘉法师而不要修为更高的文觉大师?
“你上回去柏林寺是文觉大师接待的,你觉得这人不好?”文觉这人向来是极有礼数的,也知道岚儿是自己的侧福晋,不大可能会得罪于她,再说岚儿也不是个小气的。
没想到四爷要问到底,她是真不想见这文觉和尚。可这文觉似乎又很得四爷青眼,真是有些麻烦。
自从上回见过文觉和尚,想起他应是参与过四爷处理二哥一事,她心底隐隐就有心不安,甚至想过有合适的时机先除掉这人,可这人那一世能获得四爷的看重,必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再说就算有这和尚在旁煽风点火,最后做下决定的还是四爷,帝王本身大多有疑心病,四爷也并不例外,那怀疑的种子埋在他心中,早晚会长成刺,他也势必会想法子拔出。
“那文觉和尚长相有些可怖,我瞧着有些害怕。”这也算是理由吧,那文觉有种说不上的阴森病态,四爷难道没察觉?还是男女审美有差异?
四爷听到这话觉得惊讶又好笑,正色道:“又胡说了,文觉大师是得道高僧。容貌有些奇特之处也没什么。你呀你,读了那么多书,什么时候开始以貌取人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她用手指勾住四爷的袖口,耍赖道:“可我就是以貌取人了,最爱爷这般样貌的,别的都入不了眼了。”说完才发觉这言语怎的有调戏四爷之嫌?可她只有过他一个,也只喜欢过他一个。
四爷先是大笑,继而道:“爷也是,除了岚儿别的都入不得眼了。”
这一来一往的对话,气氛骤然变得有些暧昧,一阵翻云覆雨过后,他们才又继续方才的话题。
“你不愿请文觉大师也罢,每到快年节时,稍微有些脸面的人家都要请高僧做法事,文觉应是下一任柏林寺的主持长老,不少人亲自去请还请不来,你却是看不上人家,不过倒省的爷费心。”真不知这丫头怎么想的。文觉这人容貌上并没有明显的缺陷,只是瘦削的有些过了,看着似乎是有些病态可怖。他倒是听说那慧嘉和尚容貌俊秀、气度雅致又年纪尚轻,有机会倒是可以见上一见。
“妾身也只是觉得请文觉大师有些大材小用了。”四爷这是同意了吧?
四爷看着她摇摇头,显然是不信她的话,可那眼中的几分笑意,显示他并没有生气。目的算是达成了,只是她的腰有些酸。
“过年时冷得很,这回宁儿怕是也得跟着进宫,到时多给她穿些,别被风吹着了。还有你,向来身子也比不得旁人硬朗,也别冻着了。”他本不想让宁儿跟着入宫受罪,可娘娘前几日亲自派了人来说想见见四格格。那回不欢而散后,他有些时日没去过永和宫,福晋前两日请安回来后说娘娘似乎身子有些不大好,是咳疾犯了,他也不禁有些担忧。他有时想想也觉着自己可笑,早就过了需要额娘疼爱的年纪,长子都已成婚,还计较那些做什么?不过是自寻烦恼,可就是心里有个坎儿总是过不去。
“爷放心吧,自然不会冻着咱们四格格的。”要是能选择,她是真的不愿意这么冷的天带宁儿出门,毕竟包裹的再严实也不及在家里暖和。可四爷发了话,他又那么疼宁儿,她也不想让四爷觉得她们母女是恃宠而骄的,这几日多做些准备,不让宁儿吹着便是了。
第二日一早送走了四爷,小姑娘也还没醒呢,她就想先去趟福晋那儿,福晋一向起的很早,这会儿应该也是起了的,若是还没起,她等会儿便是了。
这回的法会毕竟是赶上过年,四爷的意思是做场水陆法会,既能祭祀先人又能祈福平安,愿来年能一切顺心平安,她自然也是赞同的。只是这规模实在是不小,她势必要去征求福晋的意见。
淑哲刚用完早膳,就听侍女说年侧福晋来了,她禁不住有些诧异,这年氏一向除了请安的日子很少主动前来,今儿这是怎么了?还来的这般早?
淑哲坐在主位上,今日的阳光难得不错,看向门口的方向有些刺眼。适应了下,她就见着一位身穿雪青色锻织百碟金双喜纹便服,身披白色狐裘的女人款款走来,冬日里人人都要臃肿些,可这年侧福晋就能把这衣裳穿出几分旁人穿不出的韵味来,自打生了孩子,她倒是愈发娇美了。
“妾身年氏见过福晋。”
“年侧福晋不必多礼,你平日里可是难得来,是有什么事儿?”
“福晋宽厚仁慈,京里各府的女眷无人不知。也纵的妾身平日里有些惫懒了,未能日日向福晋请安,还请恕罪。”因着先前四格格的事儿,福晋怕是有些怨气,这回毕竟是有事相商,姿态放低一些也没什么。
淑哲听这话却是有些想笑,哪里是她纵着年氏,是那个她也不得不服从的人纵着年氏,可年氏这张嘴说话还真是愈发动听了,也无怪乎能把主子爷哄得只去她那儿。
“好了好了,先坐吧。年侧福晋这张嘴是愈发能说会道了,我可不想听这些汤,怕听得自己都不知道东西南北了。自打去年年节时年侧福晋在太后娘娘那儿得了赞许,可是有不少各府女眷向我夸赞咱们府里出了个才女,还有几个想和年侧福晋学学蒙语,也好下回讨得太后娘娘欢心的,我这个嫡福晋也是觉得与有荣焉。要不是顾虑着四格格年纪尚小,都被我以这个借口挡回去了,怕是年侧福晋真要当回蒙语女师傅了。”
“福晋说笑了,旁人不知,可福晋该是知道的,妾身出身汉军旗,蒙语也只能说些简单的,还有不少是主子爷临时教的,根本是临时抱佛脚。这回来福晋这儿,要说的事也是和佛家有关联。”
“哦?年侧福晋请说吧。旁的事我或许帮不上忙,可这佛家的事儿我还是略知一二。”这年氏往常似乎不怎么信佛,怎么又转了性了?
“因着临近年节,四格格年纪又小,上回主子爷使人做的那场祈福法会后,小格格一直好好地,妾身也觉着有用极了,就想着近日里再做一回祈福法会。府中若是没有什么邪祟正好,若是有的话,也好及时清除。福晋以为如何?”
“我当时什么事,原来是办祈福法会的事儿,这种事我自然是赞成的。既然年侧福晋觉得对小格格又用,那自然要继续做,除了已出嫁的二格格,咱们府里就只有二格格这么一个女孩,我这个嫡额娘自然也是心疼她的。”那一世四格格打生下来到夭折一直是病殃殃的,这一世看起来却是个身子不差的,难道真是那和尚做祈福法会的功劳?
“谢福晋关怀,小格格有您这般的嫡母也是幸事。”说起来这也不算是假话,福晋虽对小格格算不得真心疼爱,可起码也没有加害过她的孩子,别府的后院里,虽不像后世那些个宫斗剧般血腥,但暗害孩子的也不是没有。这其中当然也有四爷的威严在,他这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更不会随意苛待哪个女人,可他的底线就在那儿摆着,只要有人敢碰,下场也是明明白白。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自寻死路。
“那不如就请隔壁柏林寺的僧人来做法会吧,四爷也常去那里,与不少高僧都有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