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年侧福晋过来了。”
“还不快请进来?”
“是。”这俩主子也真是的,说起来除了年侧福晋就连福晋也没住过这九洲清晏,他方才想请年侧福晋直接进来,可年侧福晋还是叫他先去通报,这是怎么突然客气上了?
四爷见着来人面上带着款款笑意,他心里也舒坦许多。
“这又是你弄出来的?”
“是,叫蜂蜜柠檬茶,用的是你喜欢的桂花蜜。有经热解毒和润燥的功效,很适合这个时节喝,没有加冰块,只在冰盆前放了会儿,喝起来更爽口,也不至于伤胃。一会儿就该用午膳了,这茶也有开胃的功效,午膳叫膳房做了你爱吃的,待会儿多用些吧。”
“好。孩子们呢?”
“方才喂了回咱们小福宜,你知道的,他一个人也能玩儿的开心,不哭也不闹。福宁刚刚把昨儿落下的字补上,说眼睛有些酸,我给她按摩了会儿,结果把她弄睡着了。孩子们有人看着呢,所以我就来看看你,怕你做事起来不知道歇。眼睛疼不疼?我也给你按按吧。”
“好,那就劳驾娘子了。”
“那麻烦爷快躺好了。”
“好嘞!”
苏培盛在外头候着听到这对话,也有些想发笑。这怪不得男人都喜欢年轻女人!不光容貌上好看,也能叫人觉着自己都年轻了不少。难怪主子爷每回跟年侧福晋在一块,就有些失了平日里的分寸。
用罢了午膳,四爷还有事儿要忙就回了圆明园殿。她正午歇着却突然听见刺耳的巨大响声,是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知道是哪个粗心的下人。
她刚想叫小满去问问,就听到孩子尖锐的哭声,是福宜。顾不得整理好衣服,只踩上绣鞋,她就冲了出去。刚出了正殿,就看到小姑娘迎面跑过来,哭喊着说“弟弟被吓到了。”
她顾不得理会小姑娘,东配殿里福宜的哭声那么惨烈,她快步走进去,就看见被乳母抱着号啕大哭的孩子。她颤抖着手从乳母怀里接过孩子哄着,她的小福宜却没和以前那般好哄了,不知道他这么小小的身子是怎么发出这样惊人的哭声。
“乖乖,不怕了,额娘在呢。”
“弟弟别怕,姐姐也在呢。”小姑娘哽咽着道。
四爷在前殿书房里,正和门下几个得力的交代着往后的安排,也听到有孩子的哭声传过来。他的七阿哥是个不爱哭的,这是怎么了?
这时正有小太监匆忙跑过来,苏培盛知道是要报给他信儿的,正要出去。却听主子爷道:“叫他直接说,那边七阿哥是怎么了?”
那小太监哆嗦着声音道:“回主子爷,七阿哥是被吓着了。说是一个侍女抱着个半人高的花瓶打扫着,七阿哥就在床榻上熟睡着,那侍女失手把花瓶摔碎了。
“什么?”
苏培盛看着立时站起来的四爷,也有些心惊。他说方才怎么好像听到后边有声响传来,动静还挺大,紧接着就传来七阿哥的哭声。七阿哥那么大丁点个小人儿,那弄不好是会被吓出什么好歹的。
这打扫的侍女必死无疑了,只是不知道她背后有没有人。年侧福晋风头太盛了,许是有人忍不住了?那胆子也够大的。
四爷起身向外走去,苏培盛紧跟着上去,剩下的几个人对视了眼,也都打算下回再来。最近的形势对他们算是有利,怎么主子爷府上出了这种事儿?那七阿哥的满月宴他们也都来参加过,是个胖乎乎的小子。
四爷还未到东配殿,就听到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他心里也拧成一团。
“福宜,不哭不哭,额娘在呢。”
“福宜,不哭不哭,额娘在呢。”
......
他进了殿内,就看着岚儿面色惨白着抱着孩子,嘴里反反复复只念叨着这一句话,心更是像被人捏紧了一般。
这时府医也匆匆赶来,听说是七阿哥被吓着了,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他们做大夫的最怕就是遇上这种事儿,除了开些安神的药也没别的法子。要是大点的会说话的还能开导开导,可这么个小娃娃真是要五分看天意喽。
“岚儿,把孩子放下,叫府医看看。”
“哦,好。”
她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轻轻把孩子放在床榻上,看着孩子的目光很是温柔,仿佛孩子就是她的全部。
“岚儿,咱们的小福宜会没事的。”这个孩子是他和岚儿盼了许久才来到的,他一定得留住他们的七阿哥。
“嗯,一定会没事的,我的小福宜生下来就乖,不会舍得再离开我。”要是她的每个孩子都非要经受磨难,那就让她一并受了吧,哪怕用她的寿数相抵,她也再也不要母子分离。
府医反复诊了几回,心中大致有了底。
“王爷,年侧福晋,七阿哥这是被惊着了,开些安神的药便可,但七阿哥还太小,怕喝不大进去。最好能哄着他停下哭,不然咽喉和肺都会受不住。”万一再引发了别的病,还是这么小的孩子,那可就难救了。
“小满,你去叫人抬了浴桶来,里边放金银花煮的水。”
殿内的人闻言都有些惊讶,年侧福晋怎么这个时候还要洗浴?
可四爷却是明白了。
浴桶抬来后他脱下衣物进去,又接过岚儿手里哭的嘶哑的胖娃娃,双手架着他的胳膊,小家伙的腿像先前一样划动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了哭。
看到孩子终于不再大哭,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原先一直哄着,可孩子根本听不懂她的话。猛然间才想起,她家小福宜最喜欢在水里泡着玩儿,泡澡本身也能叫人放松下来,她早该想到的。
玩儿了不多时小家伙就打了几个哈欠,这是累了。抱过孩子给他擦拭干净,放在床榻上,过了好一会儿小家伙的眼睛还睁着。
“乖乖,怎么还不睡?额娘陪着你睡会儿好不好?”她在床榻上躺下,把胖娃娃搂进怀里,小家伙“咿呀”了两声,打了个小哈欠,却是看着她还不睡。
她亲了亲小家伙的眼睛,他的长睫毛抖了抖又睁开了。最后只得用手掌遮盖住他的眼睛,给他唱着儿歌,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算是睡着了。
四爷看着床榻上的母子俩,欣慰之余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升腾起来。只是那个梦十分的不吉利:半岁的孩子病殇,女子把他护在怀里不许任何人抱走,硬撑着一天一夜,终于在她累的体力不支的时候,已经变冷的孩子才被抱去火化。
他总觉得那女子和岚儿有几分像,可怎么可能呢?他和岚儿的一儿一女皆是好的,小福宜虽然受了点惊吓,但仔细照看着,孩子总会好起来的。
只是今儿这事儿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他必须弄个清楚,给孩子、岚儿和他自己一个交代。
苏培盛看见四爷出来,心里止不住的叹息,四爷定是要那人问罪的,可那侍女已经死了,说是惊扰到小主子后害怕,惊慌之下失足落了河。这九洲清宴四周都是水,想投水死那还真是容易。
“这侍女家是哪个佐领分管的?”
“回主子爷,这侍女是钮祜禄格格的堂妹。”
“爷怎么不知钮祜禄氏的堂妹在这圆明园伺候?”
“主子爷,这,钮祜禄格格毕竟生了个阿哥,多少也有些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