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正月十五

医心记 振鹭于野 1634 字 11个月前

“这儿还有一个画轴,皇帝看看如何?”太后看儿子兴致好,自己也觉得开心。就让张惟昭过来把她自己画的天女撒花卷轴装上。

陈见浚又拿起万世镜,也是先快速浏览了一遍,之后又放慢速度细瞧。

“这又是出自谁的手笔?”陈见浚是行家,自然一眼就发现两者的差异,尽管两幅卷轴的题材很相似。

“这是小道画的。”张惟昭拱手为礼道。

“这个天女虽然没有刚刚那个嫦娥细致,有几处的衣褶都没有描画清楚。但是人的面目和表情画得异样得好,眼睛很有神采,有种自在逍遥的气韵。你现在年龄还小,若多加磨炼,以后可成大家。只是,你到底是医生,还是画者?”说着双目有神的看着张惟昭。

“我以行医为业。画画是我的爱好。”张惟昭答道。她发现皇帝平素在面对其他事情的时候,总有一种轻微的不耐烦在里面,唯独谈起绘画的时候,脸上些微的颓废之气一扫而光,眼神里有种熠熠的神采。看皇帝很认真的问她,张惟昭回答的态度也很认真。

“哦,如此甚好。我们差不多,我以天下为业,画画也是我的爱好。”陈见浚说道。听了这话,众人皆笑了起来。

“不过”,陈见浚又自嘲:“也有御史说,画画才是我的主业,当皇帝只是我的副业而已。我当画匠比当皇帝在行多了。”大炎的言官很厉害,批评起皇帝来不是一般的毒舌。当然这也是因为大炎有着鼓励言官发言的制度,才会形成这样的局面。

太后轻轻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于皇后就已经开口道:“那是因为皇帝一向胸怀宽广,他们才什么样的话都敢说。有些人固然是直言敢谏,也有人不过是故作偏激之语,以博得耿直的虚名罢了。”

陈见浚听了淡淡地道:“皇后说的是。”便又去和太后说笑去了。

于皇后受了冷落,表情却仍是很安闲,平静地坐在旁边看皇帝和太后聊天。

太后又把陈祐琮叫到近旁,跟皇帝说太子近日进益不小,自己心中感到十分宽慰等语。皇帝温言鼓励了太子几句。陈祐琮低头受教。

如此,整个场面看起来也算是祥和安乐。但张惟昭敏锐地发现,从陈见浚进殿,陈祐琮自觉往后站,成为沉默背景板,除非被问到,否则不会主动说过什么话。

张惟昭觉得,这与其说是陈祐琮对父亲畏惧,不如说是他对父亲退让。他一开口说话,殿中的女人们,尤其是太后,就会把关注的目光都投向他,而陈见浚似乎很不喜欢看到这种情形。

陈见浚对陈祐琮,没有多少温柔关爱的慈父心肠。倒不是说陈见浚有多么不待见这个儿子,而是说,他内心没有那种做父亲的自觉。虽然从生物学意义上来说,他早就是个成年男子,但心性上却更像是个少年。所以,儿子对于他来说,更多意味着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迟早有一天,会拿走属于他的一切。而不是像那种心性成熟的父亲,会从内心感谢儿子延续了自己的生命,乐意把自己的一切由上而下交给儿子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