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考夫接到消息的时候,天光已经微微泛白,白金汉宫刚刚被第一缕朝霞照亮。
作为英国的心脏,麦考夫的血栓就是夏洛克。
他安排了一个排的特工驻扎在贝克街221b的周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向他汇报。
昨天晚上夏洛克跑去下水道探险的事他是知道的。
鉴于自家弟弟几乎把伦敦下水道当饭后运动用的后花园,一开始他并没有很在意。
……但夏洛克累得像死狗一样从下水道带回来一具棺材他这就不得不在意了!
撑着他从不离身的黑伞,麦考夫在钟声敲响7下的时候敲开了221b的黑色木门。
“吱呀——”
房东哈德森太太围着碎花小围裙、脸上挂着格外迷幻的慈爱表情过来开门:“哦天呐,你真应该去见见她,麦考夫,她可真是个天使!”
温度过高的暖气从室内涌出,她的每一根皱纹和花白头发都散发着粉红色的气息。
大英政府敢用他的发际线发誓,假如此刻有镜子,镜中的他肯定满脸的“???”。
假如不是知道夏洛克从伦敦东搬棺材到伦敦西搬了一夜,假如不是知道【黑鸢尾】的朝拜祭祀对象是死神……
单就房东太太这个表情,他差点以为夏洛克带回了个什么举世无双无敌可爱大宝贝。
麦考夫拄着黑伞“咚咚咚”上楼,哈德森太太慌里慌张地跟在后头叮嘱:“小声点!小声点!孩子们都才刚刚睡下!”
……
孩子……们?
抱着这样的疑问,麦考夫推开了二楼的小门。
浓浓的鲜奶油与黑树莓的甜香,夹杂着红茶的清香,沐浴露和洗发水的花果香,以及一缕以上所有香气加起来都压不过的、无法形容的异香。
夏洛克日常用来泡标本的福尔马林气味几乎已经闻不到了,以绿和棕为主色调的221b从未有一天像今日这样、充满了少女心的气息。
但这并不是最意外的。
——当看见裹着毛绒睡衣蜷缩在沙发上打着小呼的夏洛克;裹着睡袍睡在地摊上四仰八叉的华生医生;以及穿一身连体毛绒兔兔装窝在棺材里、连每一根骨链都乖巧摊平的“九相神”……时,麦考夫怀疑伦敦要日日放晴了。
哈德森太太居然还给一只白骨鹦鹉做了身针织小衣服?!还有毛线小睡帽?!
“噢……无论看多少遍,这孩子的睡相也依然乖巧得让我心碎。”
跟在他后面上来的房东太太双手捧心。
麦考夫看着薇尔维特霜白的长发和紧闭的眼角下洗不掉的血泪:“……”
麦考夫:?
哈德森太太长吁短叹:
“这孩子生前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瞧那衣服破得,我洗都洗不干净。”
“但一看见她的眼睛我就知道,这简直是我理想中最可爱的孙女儿!”
麦考夫:??
轻呼着感叹完毕,哈德森太太又勉强补充了句:“夏洛克和约翰昨晚也累坏了呢。”
“夜不归宿!真是不乖!但看在他们把小天使带回来的份上……”
麦考夫:???
……
不知是因为哈德森太太的声音不够小还是因为麦考夫的视线太灼热,棺材中沉睡的美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薇尔维特此时的睡相不怎么符合尸体界标准。
她侧着身子,恰好背对着哈德森太太,面颊上还残留着蛋糕屑与奶油的甜香。
她突然睁开的双眼,正对上大福尔摩斯。
……宛若寂静岭的浓雾迎面扑来,麦考夫只觉得心头任何微小的情绪都突然被放大:
比如来之前对自家愚蠢弟弟的担忧、比如对【黑鸢尾】的不屑,比如对九相神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