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明帝只是一日没有午睡,乏力得仿佛一周没睡,闭了眼睛就沉沉睡去。
福德替邺明帝垫好腿枕和腰枕,才放下床榻上的垂幔,挡住烛光的亮,好让他睡得更安稳一些;转出屏风后面,又替信王多点了几支蜡烛,然后才去小厨房准备宵夜。
当信王批完一撂奏章时,福德端着扁食汤走进来:“殿下,先歇一歇吧,尝尝奴家的手艺,这几日夜凉,趁热吃。”
信王一怔:“你做的?”
“是,”福德点头,“自从那次……以后,陛下的吃食都是奴家自做的,虽然手艺比不上御膳房,但总算是按沈医监的食方做的,陛下也不挑。”
信王自小生活在大诚宫,知道最美丽辉煌的宫殿里,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黑暗,邺明帝不信任御膳房,只吃福德做的东西,就知道他之前突然重病卧床不起,事有蹊跷。
但是,又是谁识破这种蹊跷?而且能让固执的父王有这么大的转变?
一定不是大诚宫里的人,因为他们谨守“不可说”三个字,有些事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张扬出来,毕竟各自身上都牵扯着复杂的关系。
“谁向陛下指出来的?”信王如果没有被立为国君,就不会问这个,这是越权。
“沈医监沈芩,”福德极小声地回答,音量只比蚊呐声大一点,“一枝蜡梅花。”
信王一怔,又继续低头批阅奏折,仿佛什么都没谈论过,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芩妹妹果然冰雪聪明。
夜很深,永安城的夜晚却极不平静,多少高门大户的烛火彻夜通明。
大理寺的黑狱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门外则是盼归的嫌犯亲属,个个从护栏中伸长手,只希望官差们能看一眼。
然而,大理寺的官差已经忙红了眼睛,只能顾上眼前,根本管不了门外的事情。
偏偏正在这时,一袭黑衣黑马的人,举着火把,马背后还横放着一个偌大的捆扎结实的麻袋;另一个同样黑衣举着火把,却骑着颇为少见的五花马,两人望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大门,目光深沉。
挡在门口为了维持秩序,快要发疯的皂吏们,远远看到两人,气得两眼都快发红了,还有完没完了?怎么还有黑衣夜行的?来劫黑狱吗?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一名眼尖的皂吏高声质问。
一名黑衣人随手扔出一块令牌,不偏不倚落到皂吏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