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乾堂堂太医院院使,岂能连一个小小的风寒都能诊错?”显庆帝也不生气,平静道,“之前是朕太信任太后,也断定太后不会加害朕的生母,所以才酿成大错,误杀了苏氏一门,敢问太后,这些年夜里,可睡得安稳?”
“皇上……”见显庆帝如此镇定,萧太后才有些慌了,忙道,“皇上,无凭无据,你可不能冤枉了哀家啊!”
当时她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自信不会被人戳穿,何况此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人证物证早就找不到了。
“敢问太后,当年慈宁宫的谷嬷嬷是怎么死的?”显庆帝冷不丁问道,谷嬷嬷跟程姑姑是萧太后的左膀右臂,余太后死后不久,谷嬷嬷也暴病而亡,现在想来,当初的确是疑点重重。
“皇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萧太后皱眉道,“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哀家也记不清了。”
她最是了解显庆帝。
就算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太后既然不记得,那朕来告诉你吧!”显庆帝淡淡道,“当年你让谷嬷嬷在余太后的药里下了毒,余太后死后,谷嬷嬷惶恐不安,你唯恐她露出马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除掉了她,不得不说,太后当年做得的确果断,却还是迟了一步,谷嬷嬷已经把此事告诉了余太后身边的宁嬷嬷,宁嬷嬷早些年当过朕的乳母,朕准许她告老还乡,如今,宁嬷嬷还健在,太后要不要跟她当面对质?”
“哀家没有……”萧太后脸色苍白道,“皇上,当年哀家跟皇上共患难,同进退,受尽他人的折磨,如今,皇上是要跟哀家翻脸吗?”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太后知道,朕并不是这样的人。”显庆帝肃容道,“此事朕已经彻查清楚,太后不承认不要紧,公道自在人心,朕心里自有分寸。”
他知道萧太后了解他。
但他又何尝不了解萧太后。
萧太后曾经不止一次对他说过,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永远都不要承认,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要承认。
就像此时一样。
“皇上……”萧太后腾地起身,跪倒在地,泣道,“哀家入宫多年,不得先皇宠爱,膝下无子,一直视皇上如亲子,哀家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无一不是为了皇上,这些年,哀家笼络萧家各部,在边境效力,战战兢兢,就连萧显徇私枉法,哀家也没有包庇他,反而亲手除掉了他……这一切,皇上都是知情的,哀家一片真心,从未欺瞒过皇上……”
“但你跟天香阁暗中交往,意图扶持秦王,刺杀景王,也是真的!”显庆帝定定地望着她,一字一顿道,“余太后的事情,太后可以不承认,但此事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在,太后还打算抵赖吗?”
他从来都不知道,萧太后还有这样的本事。
竟然跟天香阁的人串通在一起,行这等腌臜之事。
“那也是因为皇上悬而不决,迟迟不立储君之过。”萧太后擦了擦眼泪,悲愤道,“自从贤太子去后,朝中每每有人提议另立储君,皇上总是充耳不闻,就连皇子们也都是惴惴不安,秦王为嫡为长,为什么不能入住东宫,难道就因为他并非魏皇后的血脉吗?”
“立谁为储是朕的事,无需太后插手。”显庆帝厉声道,“景王也是朕亲子,太后就算扶持秦王,就要置他于死地吗?”
“皇上,并非哀家心狠手辣,历来皇子夺嫡总是惊心动魄,就算哀家不动手,你的皇子都个个安然无恙吗?”萧太后凄然一笑,绝然道,“若是皇上早点立储,也不至于如此,若要怪,就怪皇上自己好了,魏氏一族不过是些穷酸秀才,哪里比得上我们萧家,个个骁勇好战,哀家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大梁着想,这天下,不光是皇上的天下,也是哀家的天下……”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皇子龙孙
她自认她没有做错。
“太后终于说了实话……”显庆帝起身,无比失望地看着她,恨恨道,“原来你一直觉得这天下你也有份,所以你才肆无忌惮地插手朝政之事,甚至是暗中策划立储之事,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朕,可你所做的一切,又将朕置身何处!”
“皇上登基那日,曾跪在哀家面前说,永远不辜负哀家,想不到如今,竟然成了一句空话……”萧太后干笑道,“先是指责哀家害死了余太后,现在又指责哀家干预政事,把这些年,哀家的苦心放在地上随意践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哀家若是知道有今日,那晚还不如死在肃老王爷的刀下来得痛快!”
“太后不必激将朕。”显庆帝缓缓道,“事到如今,朕依然不会辜负太后,朕不会给太后定罪,也不会苛责太后,只是这慈宁宫,太后却是再也出不去了。”
“皇上……”萧太后万念俱灰地望着显庆帝,“皇上当真如此绝情?皇上可知,只要余太后在一天,你的身世就会被人一次次地提起,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皇上好啊!”
“罢了,你我此生还是不要再见的好!”显庆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出,余太后有什么错?难道她就错在身份卑微?还是错在她生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