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香兰在电话里听俞敏俪激动的声音,又叮嘱说:“别太激动哦,小心动了胎气!我帮你削了些水果,就在那茶几上。”
俞敏俪:“妈,真是心有灵犀,我刚刚一直在想着大嫂。”
俞香兰在楼上却沉了脸色,一手掐了电话,坐在电话旁静等俞敏佳的电话。
俞敏佳却觉今天的电话线路又不通畅,忽然间断了,再拔时是忙音,心想有的事情不如不说,也就去忙了其他。
刘娜放下电话后呆怔住好一会儿,猛然记起那位亲戚原话里说过,俞敏洪是个至情至义的汉子,遇见了他是她的福分,错过了他,她的福分也失了。
刘娜见母亲又站在父亲和弟弟的遗像前,也走了过去,呆呆地站,痴痴地想。
俞敏俪边吃着水果,边想改天要专程去看看大嫂,她该是又想娉儿了,自己最近也不常跟娉儿讲上话。
可刘娜等不到俞敏俪所想的那个“改天”。
一个天幕昏暗得令人心悸的清晨,刘娜挑了一袭花色潋滟的旗袍穿上,简短地跟老母亲打了声招呼后走出家门,神情呆滞地坐上了往省城的巴士。
又是一个台风来袭的日子,福宁地方电台在频频呼吁市民没事少出门。
狂风呼啸着仿佛要摧毁道路两旁的树苗,天空乌云密布,太阳挣不脱遮盖周身的阴霾,仅勉强地撑出丝丝昏沉的亮光。除了风吼,一些树叶和塑料垃圾在风中起舞,中巴摇晃着缓慢行进。
刘娜在半道中下了车,将错愕留给了司机和卖票员,一脸淡然地拐进了一条清幽小径。
小径一旁是葳蕤的植物,葱葱郁郁地在狂风中起起伏伏,绝望得发出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另一旁是汹奔流的闽江水,湍急的江水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声响震耳欲聋。
刘娜沿着岸边躇躇徘徊,眼神却是异样的狂野,眼前的世界末日般的惨状,在她的脑海中却是另一番祥和景象:风和日丽下,闽江水是那样平和与舒缓地欢畅,如同一曲抒怀的旋律,就连偶尔撞击石流的哗哗声响,也夹带着叮悦耳的敲击声。天空的蓝是无法用文字形容的蓝,蓝得高贵,蓝得圣洁,蓝天下一群彩鸟飞翔,仿佛是迎接天使来临的先驱者。微风拂着刘娜的脸庞,柔软而惬意。
刘娜睁着痴迷的双眼,毫不畏惧地迈步走进闽江湍湍河流之中,她的俞敏洪正站在粼粼波光的水中,抱着她的娉儿在欢声高呼,小娉儿还只有五六岁的光景,一脸灿烂的童贞笑颜。多么熟悉而幸福的画面,曾经久远,但现在近在眼前!
几个急浪连续打来,闽江水顷刻间吞没了刘娜的整个身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笑容恬静而又满足。风在愤怒地呜咽,想尽力捕捉她最后的叹息,闽江水激昂澎湃,因为吞噬了刘娜那依旧诱人的恫体而激动难忍。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刘娜这个女人,多年以后,在那不知所处的闽江河床上静静地躺着一堆白骨,而一腔怨恨和悲伤随着江水日复一日地流逝,一丝丝一缕缕地被抽离得再无影踪。
刘娜出走后的第二天,一夜无眠的老母亲一路摸索着找上俞香兰的家门,她那一双老眼已流不出泪水,布满了血丝和污物,看东西已经模糊不清,一缕凌乱的白发耷拉在哀苦无助的脸上。
俞香兰内心禁不住一阵抖颤,但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冷静睿智的样子,唾沫飞扬地分析了刘娜的去向,竭尽全力安慰着昔日亲戚,可心里明白那仅仅只是不着边际的安慰,她不停地转动着佛珠,心头发出几声重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