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涛回到家中时,蒋芷萱才惊觉自己竟忘了为他预好饭菜,匆促中又在厨房里忙乱一通。
俞敏涛见她魂不守舍,以为她又担心生意上的事,连忙抚慰她说:“近来事情处理得挺顺的,我们资金周转没问题了,你别一直担忧。”
蒋芷萱:“这几年来生意时好时坏,财务数据总是起起落落,但即使担忧过会社将朝不保夕,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管理能力。可我只是有一事想不通,我们并没有多余的资金能力,你为什么要一直帮你的那个堂哥俞庆祥?”
“因为庆祥的工厂要增资,他不希望管理权旁落,能帮他的只有我们!”
蒋芷萱忍不住激动地说:“增资,增资,他要增资,可你也不能总抽走会社里那点可怜的利润,这样只会让会社无法应急,我弟弟和妹夫已经有所怨言了。他们如果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早就拆台不干了。”
俞敏涛沉默了许久,:“你该听过‘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两句诗吧。”
“跟我的疑问又有什么关系?”
“家用电器就如那堂前燕,它不再是奢侈品,已是普通百姓的必需品了。中国的家用电器制造业正在蓬勃发展,他们不仅立足于本土,未来一定会走向国际。我们会社的路将越走越窄。记得福日公司吧,我当年呆过的,它挂牌上市了。”
“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庆祥的设备厂很有潜力,庆祥这个人又是个勤勉而踏实的人。投资给他将是智者的选择!”
蒋芷萱情绪激动地说:“你舍不舍得投资我们的孩子?墨墨想去美国留学,她想研修西洋画。”
俞敏涛一愣:“去美国学西洋画?修艺术的不应该去欧洲大陆吗?我看她不过是虚荣心发作,与日本的年轻潮流意识形态相契合而已。”
蒋芷萱大声说:“可我刚才跟她的老师交流过了,老师说她挺有灵气,她或许可以挑战美国的某些名校,或许她有一天可以成名成家!”
俞敏涛冷静地说:“你用了两个'或许',说明你做为她的母亲,却对她没有足够的信心,只是你的名校情结在作祟。”
俞敏涛说完径自去了浴室。
俞敏涛的话语在蒋芷萱听来冰冷且充满了讥讽,她难抑激动地在他身后喊:“我承认我有名校情结,但不是出于自我的救赎和补偿心理。”
俞敏涛从浴室出来时,蒋芷萱正在流泪。他使劲眨了眨眼皮,可眼皮却不争气地搭拉无力,:“好啦,至于这样吗?我们明天再商讨!”
蒋芷萱却不依不饶,一边垂泪一边说:“我甘于退守,不过是为了日子能过得不慌不忙。我勤于励志孩子,不过是为了咱们俩个余生的心安。要是你担心留学经费,我们可以卖了上海的房子。”
俞敏涛难忍疲劳,打着呵欠说:“教育本身可以提供一个人的终身保障,是贫富差距的分化器。我们没理由不重视孩子们的教育需求。”
“那你为什么不赞同他们去美国?我觉得墨墨有追求是好事,我们这辈子辛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孩子吗?为什么不成全他们?”
俞敏涛已侧身睡着,呼噜声阵响。
蒋芷萱整夜细究俞敏涛的心思,却无比挫败地发觉不甚明白,她也发觉这是自打相识以来,第一次发现俩人之间存在了理念上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