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这一次,梦老夫人的声音里多了释然与解脱,仿佛终日都受着做噩梦的折磨,偶然间清醒了,噩梦消散于天地间,得到了自由与救赎。
梦魇,注定了是可怕的,可是有些人,不,所有人都是如此,若是没了那点儿期盼,没了那点儿张皇,没了那点儿想要拼了命的藏起来的秘密和过去,好像就没有了前进的方向,甚至不知道该为什么活着。
等到看清了,明白了,决定放下了,这一生,不论起起落落,也就这样了。
沈梦知提笔,将自己见到的画面如实画在之上,一笔一划,无比的认真,无比的虔诚。
她听见梦老夫人说,“做错了事,无论过了多久,错的就是错的,错了终归是要还的,这么多年,连本带利,已经不知怎么算才算得清楚。谁知道呢,到何种地步才算完,影响几代人才算报应不爽。有一点却是没错的,欠了的,终归是要还的。”
沈梦知手中的笔一顿,朱砂滴落,在纸上渲染出一朵血色的花。
细长的眸子忽地眯了眯,片刻之后,颓然的闭上。
她窥破了梦老夫人的梦境,忽地也明白了她和梦合南的纠缠,就像梦老夫人说的那样,仇恨,什么时候才算个尽头?
沈家和梦家,死的死,伤的伤,算不算报应不爽?梦老夫人选择将埋藏在心底的仇恨卸下,是不是意味着,这一份仇恨,终于归于虚无?
梦老夫人喃喃的强调,“我有的,只是这个梦,只有这个梦……这么多年了,我死死守护着的,只剩下这个梦了……”
沈梦知将画叠好了递出,她听见梦老夫人似笑非笑的声音,说,“是她,是她!”
欣喜过后,是恶毒的诅咒,她诅咒“她”,“你会不得好死,生生世世都要遭受折磨,你给予我的,一定会千倍万倍的还到你的身上!”
终于,所有的情绪变成一声喟叹。
“没有了,如今,我连唯一剩下的梦都没有了。”
她甚至听见了一滴泪砸落在纸上的声音,几乎将宣纸穿透。